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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酒店里空调开得暖,来人只穿了件白衬衣,臂弯上搭着西装,看样子也是来参加会议的。会场证件分四类,工作证记者证是蓝带,嘉宾证橙带,贵宾证是红带,他脖子上挂的是红带证件。

走到了近前,他微微颔首,伸出手对舒茂菁笑道:“是让我找对了,先前拜读过您的论文,《燕乐的经典表现形式》《论清雅大曲的汉式音乐美学》,神交已久,今天终于见到了。”

顿了顿,他忽然才意识到不妥,歉然一笑:“失礼了,差点忘记自我介绍。我叫宋琢曦。”

他一字不差的提起了这两个论文,可见尊重的态度。舒茂菁心下微动,而他报上名字后,就露出了然的神情。宋琢曦在国内雅乐复原领域,算是很有影响力的人,文艺考古这个圈子说大不大,是以舒茂菁对他也有所耳闻,都不需要他再做什么自我介绍了。

舒茂菁与他握手:“您太客气了,我入这行算是新人,之前倒是拜读过您的不少文章,对我很有启发。”

她笑容淡雅,握着她的手,宋琢曦声音低缓,笑道:“这是我的荣幸。我们有些观点和思路比较相合,正好,我们创作部最近也在做一个宫廷乐舞项目,不知您有没有兴趣,去那边谈谈。”

会议室外面就是一片茶座休息区,郁郁葱葱的盆景之后,是圆座长沙发,一旁隔着水景,颇为悠闲安静。能够见到传说中的宋琢曦,舒茂菁意外之余,也为他的邀请而感到振奋。

“太好了,我一直很想做这方面的项目呢。”两个人落座,雅座放着轻柔的音乐,舒茂菁的说话声比音乐还轻缓几分。

宋琢曦绅士地帮她点了茶。他会注意到舒茂菁,是因为她研究的唐代法曲复原考据,在国内音乐界和舞蹈界都算个空白,除了要在这两方面颇有造诣外,还少不了翻阅古籍,和那些晦涩文字、传统音律打交道。

他曾经猜想过,研究这个的人,一定是个颇有耐心、性情安静的人,可能应该是个老先生了。直到这次研讨会,主办方来问他的意见,他推荐了这位不供职于任何文艺机构的人,而工作人员收集资料时,才发现这人原来是个优雅和善的中年女性。

又看了舒茂菁的履历表,当年S省歌舞团的独舞,二级舞蹈演员,可惜早些年放弃事业,淡出了S省的文艺圈子。如今不知道为什么,又投入了理论研究。

女人在这个年纪正是相夫教子的时候,生活中的驳杂问题不在少数,还能有这分毅力和心性,做这样的研究,可见她应该是个很有追求的人,恰恰正是宋琢曦最为欣赏的那一类。

想要问问她的情况也不难,宋琢曦问了一下从前S省文联的老熟人,文联和舞协大家内部也是通的,就知道了她结婚和离婚的一些事情。

对于舒茂菁的遭遇,宋琢曦只能惋惜她遇人不淑,然而当听说她从抑郁症的深渊里走了出来,并且还涅槃新生,转身投入了学术理论道路后,宋琢曦却对她刮目相看。

再翻看这些论文,宋琢曦便有点佩服她,人在年过不惑时重重地摔了一跤,望着已经过去了的大半辈子,舒茂菁没有坐在地上颓然放弃,也没有生无可恋歇斯底里。她起身拍了拍灰尘,重新走了一条路,摸索着、探寻着。

这样的心性,这样的坚韧,是他最为欣赏的那类人。

如今对面坐了真人,性情温婉举止馨雅,有一种经过岁月洗练后的沉淀娴静,令人莫名的就想和她说说话,哪怕多坐一会儿,喝喝茶也好。

好在,学术会议要开两天半,接触的机会还不少,关于这个项目,合作的可能性也很大。

***

谢斯哲坐在车上,听着许佳倩的保镖把近期的情况和他汇报了一番。许佳倩没有再惹麻烦了,比起刚来帝都那会儿乖顺了很多,并且最近——

许盈沫的妈妈来帝都了。

经过了解,她也许会暂时在帝都留一段时间。

车子停在路口,一片红灯,车流汇聚,大家僵持在这里,一动不动,等待着绿灯,等待着通行。

当感情的发展陷入路口僵局的时候,外力往往就是打破僵局的信号灯。

谢斯哲没在说话,这段时间和宋琢言的相持不下,随着许妈妈的到来,让他思绪豁然开朗。

许妈妈,就是这样的一个天使,一盏绿灯——是可以朝着他开放的绿灯!

路口处,绿灯亮起,车流又开始缓缓通行。谢斯哲看着外面次第渐去的街景,心中渐渐明晰——欲要走到许盈沫身边,必先感化其父母闺蜜。

闺蜜这个……都是暗恋自己的人,这个有点棘手。=_=

但许妈妈的态度,却是可以争取的。

于是,一向只在学业和家族事业上投放精力的谢斯哲,第一次把心思动到了丈母娘头上。

车子特别通行,开进了学校,停在实验楼下。谢斯哲走下车,头顶青天——要掌握主动权,就要和许妈妈先见面。

最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是聚会,让许盈沫把妈妈带过来,迂回地获取许妈妈的好感。正好,大家经历过山区盗猎一事,马上许盈沫回来就住院了,一直没能庆祝一番,这样的聚会,也是名正言顺,恰逢其时。

微笑,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总会给你开一扇窗。

只不过——

他约许盈沫见面时说了这件事,许盈沫欣然应允,却流露出一副很可惜的模样:“唉,这么好的时候,萱萱还没回来,好想等她一起,来看妈妈。我妈一直念着她,她也很想念我妈呢!要不等她回来后,我们再庆祝一次吧!”

谢斯哲:“……”

闺蜜的爱已经无法直视了,手动再见。

你什么时候,能对我流露出这么可惜的心情QAQ

谢斯哲的眼睛差点湿润了。

曾几何时,他也是想过与她结伴同游的啊。不止一次的想过,阿尔卑斯山风光无限好,他和许盈沫手拉手去徒步登山,蓝天,白雪,山峰,阳光……

轻拂的风中,她们沿着尚佩克斯湖散步,享受着瑞士静谧温馨的暖阳。远处是落叶松森林,闭上眼睛,可以感受冰川与森林的光与影。

想想真是好神往。

然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想到约会,他就只能想到一个画面——

欧洲风光无限的雪山镜湖,阳光下的皑皑勃朗峰。

他站在山上,身后是一大群妹子,其中不乏他的很多暗恋者……然后一大群暗恋他的妹子嘻嘻哈哈的,和许盈沫手拉手登山。

这画面……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突然一点浪漫情怀都没了,一点都不向往 >_<……

***

为期两天的研讨会结束,舒茂菁和宋琢曦谈的项目也初见眉目。来学校见许盈沫时,她顺便把谢斯哲邀约的事情告诉了母亲。

话语里有点自己都尚未觉察的忐忑,也说不清是为了谁而紧张。

“那多不好意思。”舒茂菁听后笑了笑,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她是过来人,焉能看不出女儿的心情,焉能看不出谢斯哲的用意:

“他还挺上心的,一般的男生很难做到这一步。但这顿饭,理应是我来请。这样吧,我也想见见他,但单独见你俩不太合适,就把你的朋友们都约出来,妈妈既看了他,也算是感谢你那些朋友们的照顾。”

用这样迂回的方式,小心翼翼的做这一切,却是为了她的女儿,这让许妈妈感动之余,也对这个男生产生了好奇。

“感谢照顾……好吧。”想起自己住院时,赵婷容妩她们轮班陪床,这样的交情,这样的心意,让妈妈亲自感谢她们并不为过。许盈沫把头埋在她怀里蹭了蹭:“有妈妈真好,就是这么有归属感。”

舒茂菁一怔,暖流从心底热了起来,她微微抬手,抚上许盈沫的头发。自从离婚后,女儿都多久没有和自己撒过娇了。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们两个人,都努力对彼此好,拼命弥补着这些年对对方的缺失。

说来也奇怪,人和人的感情这样微妙。如果只能看到亲人亏欠自己,那感情是怎样也好不起来的;但若能偶尔反思自己对家人朋友的不足,用心去弥补,感情就像蜜里调了油一样——就像她此刻,满满的都是幸福。

趁着气氛好,许盈沫把之前一直想劝的话也说出了口:“妈,合适的话,你就找个喜欢的人在一起吧,不要担心我。你看,你多好啊,又漂亮,又有气质,性情温柔,我要是男人,我都想娶你了!”她先前担心妈妈的心理状态,一直没说这件事,不过看妈妈来帝都这段时间,感觉比以前更为阳光活力,才放心地提出此事。

这话把舒茂菁听得笑了出来,外人的千夸万赞,比不得自家女儿一句好话。不过想了想,还是摇头:“我这些年,反反复复的,也想清楚了,正好有些话跟你说,让你也少走些弯路。我以前觉得,女人想要活得好,就得懂规则,能抓得稳男人的心,懂得依靠他们。掌握这些生存智慧,才是成功。很显然,你桐阿姨也是这么想的。离婚后,我一直在反思,为什么会觉得穷途末路,然后一点点改变了原来的观念。你外婆说得很对啊,我们是女人,但一定不能丧失了自我。要有自己的信仰和坚持,不要把男人啊恋爱啊,当成了生命的全部。”

虽然那个出言邀请的男生,用心足见真诚,但她还是想给女儿过来人的建议。许盈沫接口道:“这个和经济学里说的也是一样的,不能把鸡蛋,都放进一个篮子里。我懂的。”

“我女儿最聪明。”舒茂菁欣慰地拍了拍她的头:“妈妈当年就是犯了错,觉得守好家庭的本分就好了,放弃了自己的追求。可是啊,家庭是需要共同维护的。你牺牲再多,对方不珍惜,有什么用呢?”

想她人生前三十多年可谓一帆风顺,当离婚时,她才忽然理解了一句话——“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从前,她不明白为什么阮籍无路可走会嚎啕大哭,前方无路的话,退回来找条路不就行了吗?后来现实给她上了一课,她就无比深刻地明白了。当年她若是没有放弃自己热爱的事业,那么至少在失去了家庭后,她还有艺术上的成就。

“所以,你要是有什么热爱的、想要追求的事业,就去做吧,妈妈支持你。我希望你人生中有很多乐趣和追求,活得开心才是最珍贵的。”只有从抑郁中走过来的人,才能明白“开心”一词是多么珍贵。

许盈沫笑着答应,让她心中宽慰的,是妈妈真正想通了。

“嗳,系统,谢谢你。”想到那个装死的货,不得不说有时候还是得谢它。

【哼,现在还纠结本系统那天关机的事吗?╭(╯^╰)╮】

“……好吧你赢了。”

【宿主过奖~\(≧▽≦)/~。其实,只要心态豁达,一切抑郁都可以烟消云散哒。宿主妈妈以后会更幸福的。】

***

舒茂菁请吃饭的地方,定在了离学校不远处的一家高档日式料理店。请女儿的朋友们吃饭,去太高档的地方显得正式过头,但火锅烤肉这些喧闹的场所,舒茂菁还是发自内心的不喜欢。最后和许盈沫商量了一下,干脆选了日料,符合年轻人的口味,又不至于太过拘谨。

宿舍里,焦子玉一边为剧情流泪一边疯狂赶稿,许佳倩攥着笔,无意识的在纸上画着圈,眼睛跟着许盈沫来回走了几趟。

看许佳倩犹犹豫豫的样子,许盈沫知道她在挂念什么,心里叹了口气,这个熊孩子,总算是长大了,也知道挂念别人了。她站在穿衣镜前整理衣服,吩咐道:“你收拾收拾,和我一起去见我妈吧。”

“啊?”许佳倩仿佛没听清,有点受宠若惊地问了一下。姐姐竟然允许自己跟着她去见舒阿姨?这真是让她想也不敢想的。

许盈沫看她呆呆的样子:“你不是想知道你妈妈的近况吗?”

被看出了心思,许佳倩赶紧去换衣服,第一次以跟着姐姐的形象去见人,她有点紧张,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好,给舒茂菁留下糟糕的印象——虽然,因为离婚旧事,已经挺糟糕了。

容妩听说了许妈妈来帝都,请沫沫的朋友一起吃饭,这叫一个紧张,心情简直和见婆婆一样。

这是她第二次见朋友妈妈,第一次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那时去朋友家里,她很是拘谨,朋友的父母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好恶,留下吃晚饭时,还给她夹了菜。然而后来,她就感到朋友和她逐渐疏远,渐渐的相逢是路人。

等初三大家再次同班,到毕业时,两人分别升入不同的高中,在毕业同学录上,大家都不分芥蒂地写下很多留言,那个朋友在粉色的散发着馨香的纸上,也写下了困扰着容妩的、两个人终成陌路的原因。

“对不起,虽然以前经常生气,觉得你脾气大,但一直觉得你心地好、性情真,愿意和你做朋友。只是我妈妈不喜欢我们来往,她说你长得太漂亮了,肯定经常和男生一起玩,我跟着你会学坏……”

看到这段心里话时,容妩是很复杂的。然而那同学妈妈说的也挺准,容妩作为全市都出名的校花,男生缘可想而知。要不是她妈妈在县城高中当老师,从小对她的教育约束就比较严格,凭这逆天的颜值和外界的诱惑,她估计早玩飞了,沦落到职高去。

人在十来岁的时候,缺乏辨别是非好歹的能力,缺乏慧眼识人的能力,难免交到损友,家长就会出面干涉。所以容妩不能说那个朋友什么。

但当时的她,不是不受伤的。她默默地将那一页同学录夹在了本子里,上锁,锁进了抽屉,一起锁进去的,还有小学初中的课本考卷,尘封于此,再也没有打开过。

她想,她确实心浮、好玩,喜欢被男生搭讪的感觉,享受被人惊叹的赞美……可是,她从来没有对不起这个朋友过,也从未想过要对不起她。

如今,这是她第二次见好友的妈妈。虽然听许盈沫说她很开明的,但容妩还是怕给家长留下不好的印象,这次干脆连睫毛膏都没有涂,洗了脸擦了霜,素面朝天就找赵婷去了。

相比起她,赵婷颇为自信。从小就是老师家长眼里省心的优秀学生,“别人家的孩子”,高情商和亲和力都是她的天赋,在二十年人生中更是练就了一手人见人爱的绝技。上了年纪的长辈,一般都喜欢她这样清纯甜美的小姑娘,于是她信心百倍地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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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兵从帝都体大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看到舒茂菁和另外一个男人已经先在小包间里等着她们,见了水兵就亲切的招呼她。水兵早在Q市时,就和许妈妈见过面,那段暑假她常常跑医院,舒茂菁知道她照顾过许盈沫,因而对她格外和蔼。

不多久许盈沫也进来了,看到舒茂菁身边坐着的那个男人,五官标致衣着得体,她怔了一下,不等她发问,舒茂菁微笑道:“这是我在研讨会上认识的人,正好,他有个弟弟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干脆就约了一起。待会儿人到齐了,我再介绍。”

那个男人冲她温和一笑,不知为什么,许盈沫看到他,总觉得有两分眼熟。

舒茂菁本来是打算单独请这些小辈们的,没想到宋琢曦恰好想要约她。在舒茂菁婉拒后,得知她要和女儿及朋友们碰面,他便很热情地表示,自己有个堂弟也在光华大学,是音乐学院的特聘教授,不妨一起见见,孩子们在学校里也能有老师照应。

舒茂菁想了想,为孩子们铺条人际关系的路也不错。于是她也一道请了宋琢曦,让他约口中的堂弟过来。

许佳倩小尾巴一样,跟着许盈沫坐下。舒茂菁看着这孩子,几年不见,倒是比当年懂事了一点,规规矩矩的。

再想到桐艳丽,不禁有些感慨,问道:“你现在艺考已经考完了吧?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许潜渊还在耿耿于怀,现在许佳倩回Q市少不了麻烦。

“我妈妈给我安排了,去我舅妈的娘家那边上学,离Q市不算远,高考也在那边考。”许佳倩叼着一根吸管,拘谨的回答她,口气里没有了小时候的那种张扬。

舒茂菁心下了然。因为许佳倩的缘故,桐大舅一家和许家如今是撕逼状态。桐大舅当然不能容忍姐姐被家暴,更何况看着姐姐当了十来年小三,好不容易扶正了又遇到这码事。当年桐艳丽和许潜渊在一起时,还不知道许潜渊已经高攀了干部家庭的千金女,知道了后又不甘心非要拆散对方,为此桐家已经和许家闹得很不愉快。如今要不是桐大舅的岳丈有人脉,桐艳丽自己也有点手段,发生许佳倩这事儿,母女俩早就沿街要饭了。

见桐艳丽已经有了安排,舒茂菁点点头,声音客客气气:“你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不好教育你什么。但我来之前见过你妈,有几句话,还是可以带给你。”

许佳倩不觉的坐直了身子,拇指在筷子上搓磨着。

“你以前不懂事,惹了麻烦,以后要引以为戒,做事过过脑子。接下来半年,你得好好学习,不能再胡闹了,也不要总是想这想那的。你妈现在撑着,全是为了你。”

许佳倩鼻子一酸,自己一时冲动、恶毒、胡作非为,却并非没有代价的。只不过她的代价,被亲人替她承受了而已。

不懂事并不是借口,有的错误,有的后果,造成了就是造成了,那是落在别人头上实实在在的伤害。她只能从吃到的苦头中,慢慢地学会做人。

“谢谢……阿姨。”她点着头,轻声说道。要谢的有很多,舒茂菁好歹愿意教育提点她,许盈沫会管她,出门会带上她……

只是到了此刻,她忽然嘴拙,那些在肺腑间翻滚的话,也就随着谢斯哲的到来,大家的注意力转走,没能说得出口。

随着穿着和服的小妹妹把门帘掀开,舒茂菁看了进来的青年一眼。和风餐厅喜欢用暖黄色调的灯光,把他的眉眼都笼罩上一层暖色,那因为白皙而从骨子里透出的清冷,也被冲散了很多。

一时间,舒茂菁联想到了小提琴和古琴的结合体,低沉、华丽、沉静、空灵,各种美好的意向汇于一体。他很有礼貌地先对着许妈妈微微一笑:“伯母好。”

“啊……你就是,沫沫的朋友是吧。”舒茂菁刚问出这句话,就意识到了不对,她差点想问“你就是沫沫的男朋友吧”,又赶紧改口,想问“你就是沫沫提到的那个朋友吧”,结果最后乱了套,就变成了这样一句废话。

老实说,舒茂菁没想到,对方给她带来的第一印象这样好。气质优雅倒是其次,虽然看着冷淡,似乎无形中给人以疏离感,但做事却出乎意料的温柔耐心,是个很踏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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