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一百二十章、蜃楼(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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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梨棠捏着手帕,却没有去擦手上的污渍,而是重之又重的放到内襟里。

温香瞧得有趣,抿嘴一笑。

张梨棠反倒不好意思了,“倒让姑娘见笑了,梨棠还从未见过却庸兄这般的人物,实在是……实在是……”

“动人心魄?”

温香吃吃笑道:“公子也不必觉得难堪,世上谁不爱美好,这本是人的本性罢了,又有什么好羞耻的?”

张梨棠也不曾听人说过这种理论,若是平时,他说不得要在心里嘲笑一番“歪理邪说”的,但真的到了他身上,他才知道,说得在容易,也不过是因为没有遇见。

真到了这里,又有几人不会被色相所动?

大堂里,老刘头几个客人恭恭敬敬的现在边上充当家仆,没敢吱声。

“都坐吧,这是酒楼客栈,是享乐的地方,却不是受拘束的地方。”

槐序摆了摆手,修长的手在空气中摆动。

容娘拿着一只眉笔在槐序的眉上描画,问道:“姥姥,怎么对一个书生耗费偌大心思?”

槐序轻笑着,道:“这可不是普通的书生,是个真正的读书人。”

所谓真正的读书人,不是穷经皓首的酸腐书生,而是真的知行合一的儒生。

槐序也是最近才练出一双眼睛,渐渐得能分辨人的气。

气,不仅仅是气数,也是一个人的映射。

张梨棠的头顶,一根莹白的书生意气毫光荧荧,正说明他的不凡之处。

槐序还没有办法恢复人身,现在这身皮囊,只是画皮之术。

虽然只是画皮之术,却也和一般的皮囊不同,这是他的脸。

他若变回人身,就是这副皮囊的样子。

可惜他还要一阵子,才能把这副草偶的枯皮揭去。

“姥姥,那几个山匪已经被抓起来了,要怎么处置?”小倩问道。

“山匪?”槐序勾起薄唇冷笑一声,“这方圆百里,除了马箕山一伙山贼,哪来的山匪?”

“马箕山那伙山匪是活不下去落草为寇的百姓,为了生计才会偶尔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其他地方,何曾有山匪出没?”

泉上人恍然,道:“看来又是家族倾轧内斗,把这小子卷进去了。”

槐序点了点头,道:“那几个家伙就先吊着吧,这可是一份不错的礼物。明日我会和张梨棠一起下山,泉上人你和我一起下山。”

泉上人已经习惯了不去询问缘由,只点头说是,吩咐黄家兄弟去准备。

没等到张梨棠沐浴出来,宴娘子已经把糕点做好,分门别类十三中,一一摆在青花瓷盘上来。

槐序一个挑了一块尝了,末了点了点头,道:“你留下吧。”

他看了看宴娘子,宴娘子身上还有些故事,修长的手指头敲了敲桌子,槐序道:“明日你随我一起下山吧,有什么需要采买的,你和六郎说。”

宴娘子眼睛一亮,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玉镯子,心脏砰砰砰地跳动起来。

“多谢姥姥。”

“下山之后,你若有什么事情,看看尚可,但是不要擅作主张。”槐序点到即止,也不再多说。

宴娘子盈盈拜倒,“小妇省得。”

说话间,温香已经领着张梨棠回来。

宴娘子收拾好脸色,在一旁充当背景。

其实张梨棠一门心思都系在槐序身上,哪有空隙去关注其他人。

“梨棠,请。”

槐序把一碟点心堆到张梨棠面前,自己也伸手拿了一块。

干看着别人吃东西,会给他带来压力,倒不如陪他一起吃,边吃边聊,才能拉近关系。

“我久不出山,梨棠可有什么新鲜事说给我解解闷的?”

张梨棠一心表现,便是没有新鲜事,也要编出来才行,搜肠刮肚想了一会儿,张梨棠大献殷勤。

槐序也难得见到活人,何况还是个对自己有好感的活人。

这种被小心对待,小心揣摩心思的感觉,倒是十分新奇。

黄三郎和黄六郎一个抱着卤味,一个拎着烧鸡。

黄六郎猛地嗅了一下烧鸡,感叹一声:“还是人间好。”

黄三郎撇了他一眼,还没说话,黄六郎就连忙摆手,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不耽误正事。”

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咬耳朵,槐序带着晏小娘在集市里乱逛,逢着好吃的,就买一点,最后也买了许多,让黄三郎和黄六郎抱都抱不住。

转过街角的时候,晏小娘忽然停住了。

槐序顺着晏小娘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身上披着破布,拿着酒瓶在台阶上醉生梦死的破落汉。

晏小娘沉默了半晌,还是撇过头,任眼泪啪嗒一下落下来,却还认真的对槐序说:“姥姥,我们走吧。”

槐序摸了摸她的脸,笑了一下,带她继续闲溜达,在一家成衣店门口停下。

“晏儿,你现在穿这一身,也太素了。”槐序把晏小娘推进店里,目光在点击逡巡两番,让掌柜给他取下来三套衣服。

槐序比着晏小娘试了试,道:“行了,就这三套,包了。”

拎着衣服出了店门,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方,槐序把衣服一抖,披到晏小娘身上。

这是一件粉色襦裙,上面绣着一片片的棠花。

晏小娘换上新衣服,也就像换了一个人。

“从今天起,你叫晏儿,不再是什么小娘了,你只是你。”

槐序折了一支水粉的月季插在她的鬓角。

晏儿笑了一声,整个人都欢快了起来。

槐序听到脑海中轮回盘一声轻响,一股温和的法力从轮回盘上流淌下来,和他自己的法力融为一体。

这是破执之后的成果。

有时候,人喜欢把自己困在回忆里,不断得折磨自己。这,其实就是地狱。

三界火宅,不是别人在烧火,而是人自己。一边折磨着自己,一边不肯放开,又打呼着疼痛。

怪谁呢?

晏儿能放下,破去执念顽愚,这就是新生。

或许她自己察觉不到,但有时候一念起,就是真的地覆天倾,什么都不一样了。

槐序的眼睛闭上又睁开,他知道自己十二因缘转轮经已经修成第一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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