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入宫多日始承恩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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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乾正宫的人一走,诸人面露喜色,齐声贺道:“恭喜小主。”

江娑月笑了一笑,开口道:“都赏。”

阖宫上至贴身宫人,下至粗使宫人都得了赏赐,翠微居一时喜气洋洋起来。珍珠更是笑得小狐狸一般,一脸我就知道皇上不会忘记我家小姐的得意表情,叫江娑月啼笑皆非。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珍珠几个便备了香汤沐浴,泡在浴桶中,闻着花瓣在热水中氤氲出来的香气,轻抚着经过长期保养已经变得十分黑亮顺滑的秀发,江娑月不禁想到从前在江府的那些日子,那时候便是多用一些热水也要费些周折,更别说保养皮肤和头发,亏得遗传自宁姨娘的这幅相貌底子好,否则谁知如今又是什么光景呢,如今忆起,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只是,江娑月的心中仍有些恍惚,这便是要侍寝了么,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同床共枕,亲密无间,她心里是有些别扭的。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沉进浴桶,一直到喘不过起来,她才探出水面。是啊,她再也回不去了,她已经是江娑月,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已经是江良媛,是这宫中的一位宫嫔。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自怨自艾的呢,路是自己选的,当然要继续坚定地走下去。

珍珠取来胭脂红云缎寝衣,放置在一旁的小几上,一边替江娑月洗头发,一边埋怨道:“当初要给小主做几件承恩纱的寝衣,小主偏不肯,如今可不要用上了么。”

珍珠说的承恩纱是宫内流行的一种寝衣,以薄透的蝉翼纱制成,或红或粉,只在那要紧的部位绣上一些桃花或杏花,也有些其他颜色或是花样,但大体上还是相同的款式。

江娑月笑着打趣:“这会子埋怨我已经晚啦。”

见珍珠摆出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江娑月笑着摇头,所谓含而不露才是真正的诱惑。相传汉成帝宠爱赵合德时,喜欢偷看合德入浴,赵合德明明知道汉成帝的这般爱好,却不肯轻易相就,沐浴时还派人守门,汉成帝为此不得不买通守门的伺候宫人,而赵合德明明知道汉成帝就在门外,仍含而不露,半遮半掩,直挠得汉成帝心痒。赵合德已经失宠的姐姐赵飞燕听闻此事,便邀汉成帝来她宫中观她入浴,她当着汉成帝的面宽衣解带,惹得汉成帝败兴而归。

所以说帝王,或者说男人都是如此,得到得太容易了反而不会稀罕,在他们面前就该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那承恩纱实在有些背离她的初衷。

沐浴完毕,珍珠服侍江娑月穿上寝衣,绾了发髻。正打算上粉,被江娑月拒绝了,她皮肤本就不错,可谓肤若白雪,光滑细腻,又何必上了妆叫皇帝吃一嘴的粉呢,想到这里,她竟扑哧一笑,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珍珠见她都这时候了还嘻嘻笑笑的样子,秀目微嗔,又捧出首饰匣子挑选首饰,簪了一只镶红宝石银枝穿枝玫瑰步摇,以红宝石镶成玫瑰花的形状,立在纯银塑成的枝叶边,下方垂着六根细细的银线流苏,坠着菱形的红宝石尾坠。

未等珍珠再挑出什么,江娑月说道:“这个便够了,我上次让你制的花钿呢?”

珍珠另取出一个楠木雕花匣子打开,里面装着各色花钿,找到江娑月说的那个,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

“小主,你绘的这个是什么花?怎的这样好看!”珍珠赞道。

一般的花钿多半要镶宝嵌玉方才好看,小主这个明明只有红色,却好看的紧。那一抹纯粹的红,贴在小主的眉间,衬得小姐眉眼之间竟有几分媚意。

江娑月也暗暗赞道,她只是突发奇想,没想到这曼珠沙华的花样做成花钿,倒真是惊艳,此刻若是形容镜中的女子,唯清冶多妖最合适。

收拾妥当,嚼了一点茉莉花茶的茶叶,鸾凤承恩车便前来相接,那叮叮当当的铃声在静夜中显得格外清楚,昭示着帝王的恩宠,敲打着后宫每一位妃嫔的心。

夜风吹着江娑月的衣角,她忽而忆起从前学过的《阿房宫赋》里的一段话:“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想来无论哪朝哪代,这深宫里的女人总是这同样的可怜心思,也是这同样的惨淡命运。

她默默地理了理衣裳,心中暗道,我江娑月此刻便在这后宫正式登场了,无论日后境遇如何,我不要这样的心思和命运!已死过一次,现在我只要好好活着!

车辇在乾正宫前停下,自有宫人前来相扶,将她送至承德殿中的寝殿。又有宫女上前除去她的外衣,服侍她在床边坐下,便都告退了。

寝殿里只剩下江娑月一个人,她忍不住四处打量了一下,床上铺着绸缎被褥,另有一方白色的元帕,一想到这张床很多人睡过,她不禁撇撇嘴。再向床下看去,见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上面的紫金蟠龙香鼎正幽幽地散发出龙涎香的味道,另有些小榻、茶案和高脚几,总体陈设简单,颜色厚重,倒是符合江娑月听闻的这位帝王的性格。

江娑月坐在床上等了一个多时辰,才隐隐听见有脚步声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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