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推演吉日(1 / 2)
依循卢家族规,卢家祠堂之祭祀,分为“小祭”、“中祭”、“大祭”和“外祭”。.访问: 。
平常日子,逢初一、十五,洒扫祠堂庭院,擦拭牌位,驱蛛网,灭恶鼠,是为小祭。小祭一般只须由卢姓一人,带领家丁、杂役、丫鬟,参与即可。
一年当中,清明、中元节、除夕,便为中祭。中祭参与者,为卢姓直系子嗣,其有诸多禁忌,类如,‘女’子恰遇月红者不得入,酗酒滥饮,满嘴污秽者不得入,“四眼人”(‘女’人正怀孕)不得入,逢流年,时运低‘迷’、凶险者不得入……
但凡遇祠堂牌位之增删,族谱之修订,是为大祭。大祭参与者,除卢姓直系子嗣外,另有僧人、经师、‘阴’阳、德高望重之老者、族谱勘正者、执笔人、主持司仪、打卦者、灯油童子等等。
所谓外祭,是专为卢家逢遇大事而设的,比如之前的取湫祈雨,比如大兴土木、添丁,甚或禳梦化凶等等。外祭可大可小,参与者可多亦可少,不一而足,全视具体事体而定。
明儿便为除夕,依循常例,本为中祭,但卢夫人却盘算着,在这一天,可否将中祭和外祭一并合了,双祭于一?
因为,众人皆有意,让陈叫山正式升任卢家大船帮的大帮主!
在梁州城时,万洪天出于揶揄讥讽,一口一个“陈帮主”,在旁人听来,终觉耳逆!而其后,陈叫山终于发飙,借收购棕丝之举,逗惹万家人,闹出一番大响动,解了棕货之忧,更令陈叫山之名头,在梁州、乐州一带,近于家喻户晓,较之之前,威名愈盛!
到了陈叫山该坐上大帮主之位的时候了。
在陈叫山尚在返回乐州的路途上,夫人已派人将郑半仙,请到了卢家大院,向其咨询陈叫山升任大帮主之良辰吉时。
陈叫山的生辰八字,郑半仙早已知晓,烂熟于心,但在夫人、老爷面前坐定后,郑半仙觉着此事关系重大,并未即刻便开口推演,而是将带来的《紫微斗数》、《玄天诀》、《卧龙生辰科》、《‘精’五行》等书,逐本逐页地翻阅、筹测、参悟着……
夫人见郑半仙这般专注,不便搅扰于他,便和老爷起了身,对郑半仙说,“郑先生,你慢慢推演,我让禾巧在‘门’外候着,你随时有事,只管喊一声便可……”
禾巧端了一张小板凳,坐在书房‘门’口,一会儿向院‘门’看去,一会儿又朝书房内瞥一眼,听见郑半仙不时地兀自自言,时有“啧啧啧”的赞叹声,时有“哎呀呀”的吁叹声,时而又说些“四柱八字成一擎,择吉了了借玄空,欣哉虑哉,何以命哉?”之类的玄虚异言……
小院并无旁人,禾巧坐在书房‘门’口,想着细细密密的心事,想着想着,愣了神,便从怀中掏出了那对手镯,套在手腕上,一下下地转着圈儿……
手镯是陈叫山送给禾巧的,南洋翡翠质,蕉叶绿的颜‘色’,煞是喜人。抚‘弄’着手镯,听着郑半仙在书房里的自言自语,心中想着陈叫山的模样,禾巧的秀眉,时而凝了,时而舒开了,时而又凝了……
陈叫山要升任船帮大帮主了,从此后,不再是陈队长,而是陈帮主了。那么,他还是那个陈叫山么?
纷杂的心事,一想多,禾巧便轻轻地叹了气,有些怅然神伤,类似一种幽谷间的薄雾一般的神伤,扑抓不住,淡淡萦回,似有还无,似无又有……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老话乃至理。
人人惟愿如此,男人尤甚!
幽想之间,禾巧耳边似乎隐隐传来了藏经寺的诵经声,那些字句,连贯着而出,却又难辨内容,还是那《金刚经》吗?
从藏经寺“忘空”小禅房里,禾巧将‘毛’笔在嘴巴里一蘸,写下了“玄机须论,含生塔下”的小纸条……到觉迟和尚悉心而语,“天象所呈:诵经之愿,消解罪业,然乐州城中,有孽障所阻,佛光受滞,缘法何尽?时至今日,诵经九天,罪业既出,孽障已现,溯源而消罪业,寻根而除孽障,罪业若消,孽障得除,如此,诵经九日,已然圆满……”
时日如风,往事犹然清晰……
从那一刻起,果真是成就了一段圆满么?或者,一切本无圆满?
籍籍无名的陈叫山,从山北逃荒而来的陈叫山,至到如今,威名镇一方的陈叫山,即将升任的陈帮主……光‘阴’就如凌江里的‘浪’‘花’,翻卷着,日夜不息奔流,多少珠‘玉’跳溅的光影,哗哗哗哗的水声……
陈叫山,你是那江上漂着的一条船吗?水‘波’起伏里,自顾着顺江而进了,便是岸上桃香柳素,青峰凸立,灵猿白鹤的鸣喧,也依旧禁不住你的罔顾风景的一颗心?停不下你的脚步,惟将视线拴系在你的背影上,目送你?
你终究是离我越来越远,还是越来越近?又或者,若夹江而立的两座山峰,两棵树,两块石头,恒古相望着,永远不弃不厌,却隔着一条江水,永远对望,对望,对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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