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皇兄还活着,多年深局(高潮)(1 / 2)
容昭的脸色越来越沉,宫里到处都是守卫,显然如今的皇宫已经被人掌控。小李子在前面小跑着带路,周围的守卫见到几人都各自退开,然后加强防卫。
刚踏入飞霞殿,便听到董朝恩那句话。
他脚步一顿。
董朝恩已经转身,对着他弯腰行礼。
“老奴参见穆襄侯。”
容昭冷冷看着他,再将目光移到他身后被制住的嘉和帝。嘉和帝目光愤恨而森寒,死死的瞪着他,讥诮道:“说什么为了北齐的江山,原来你一直不甘心。”
容昭皱眉,叶轻歌则是看向秦梦瑶。
时隔九年,再次见到秦梦瑶的时候,她微微有些恍惚。
秦梦瑶也看见了她,眼底闪过几分讶异,舞笙险些惊呼出声。
“公主,她…”
秦梦瑶款款走过来,“叶姑娘。”
叶轻歌抿唇看着她,眼神微微复杂。
容昭冷哼,看向秦梦瑶的目光冷如利剑。
“早知道你居心不良,早知有今日,当日就不该容你出冷宫,继续为祸他人。”
秦梦瑶微微一笑,“侯爷千方百计布局,不就是等着今日引蛇出洞么?如今本宫便如侯爷所愿。”
容昭眯了眯眼。
“为什么?”他道:“本侯只是不明白,大燕易主,你一个异国公主,即便是早有所谋,也没了倚仗。你真的以为,靠着你的鬼煞军团就能在我北齐为所欲为?”
叶轻歌一震。
秦梦瑶先是讶异,而后浅浅微笑,等下她唇边笑意如水,眸光涤荡着莫名的温软和瑰丽。
“侯爷果然早已洞察于心。”
容昭冷笑。
“这么说你还有后招了?”
秦梦瑶抿唇一笑,“侯爷还是先看看先帝的遗诏吧。”
嘉和帝脸色煞白,目光愤恨。
叶轻歌手指微微卷曲。
容昭沉默着,缓缓看向笑得妖娆万分的茗太妃。
茗太妃气定神闲的站着,从袖中掏出一个长长的盒子,漫不经心的说道:“多亏晋王为今日不惜捐献此身而拖延穆襄侯,否则今日之计怕是不成。”
容昭身体僵直,血色从脸上一寸寸消失。
“你…你说什么?”
这时候,外面有小太监走进来,低声道:“太妃娘娘,大臣们都已经来到宫门口,要召见吗?”
“当然。”
茗太妃转身,唇边笑意妖艳。
“先帝遗诏,自然要大臣们共同聆听才行。”
“是。”
小太监闻言立即退了出去。
容昭死死的盯着茗太妃,手指微微收紧。
茗太妃回头看着他,笑了。
“别着急,这遗诏虽然在哀家手上,但钥匙却在其他人手中。”
容昭目光一缩。
此时外面铁甲声阵阵,大批禁卫军早已包围了飞霞殿。
“钥匙在谁手上?”
茗太妃微微一笑,看向外面。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卫军朝两边分开,尽头走出来一个人。华衣美服,孱弱纤长,淡淡月色落下,他面色也微微的白,眉眼却不掩精致温雅。
容昭看着那个人,身子忽然僵直,眼神里有什么光一刹那破灭,又如同好似突然了悟后的沉痛苍凉,让他脸色悠的惨白如雪。
叶轻歌看着越来越走进的那个人,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没有人注意到,原本淡定自若的秦梦瑶在见到那个人后,眼神里流露出久违而欣喜的泪光。
他走进,对着容昭微微一笑。
“小昭。”
叶轻歌正在诧异他的称呼,便听容昭沙哑而颤抖的唤。
“大哥?”
叶轻歌猛然抬头,满眼的不可置信。
董朝恩却走了过来,恭恭敬敬道:“老奴参见大公子。”
那神态语气,竟比方才对容昭更为敬畏。
嘉和帝显然也很是讶异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后又想到了什么,诡异的笑起来。
“呵呵…原来如此,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他没说完,语气浓浓嘲讽,却又透着几分悲凉与落寞,写满深宫之中,那些糜烂肮脏的丑事。
此人正是容祯,容昭同父异母的兄长。
秦梦瑶盯着容祯,几次欲言又止,泪水却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你…究竟是谁?”
**
驿馆。
“今晚宫中夜变,此时出城是最好的时机。”
好一阵静默后,才传来淡如冰雪的声音。
“准备好了吗?”
“一切准备就绪,马上就能动身。”
“…那就走吧。”
……
吱呀——
门被推开,刺眼的光照进来,纯悫下意识的抬手挡住眼睛,待慢慢适应了强光的照射,她才眯眼看向来人,而后身子一震。
“是你?”
她低下头,逃避着他的目光,拒绝与他对视。
“你来做什么?”
“带你离开。”
他已经走过来,解了她的穴道,“今晚宫中有变,苏陌尘他们马上就会离开,趁着这个时候,我救你出去。”
纯悫低着头,闷声道:“我骗了你,你…不恨我吗?”
他顿了顿,淡白的光照不见他的容颜,只看得见他眼神微微寂寥和无奈。
“走吧,我带你进宫。”
“进宫?”
她诧异,“进宫做什么?”
“宫里有你想见的人。”他目光有些复杂,抓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
夜色沉暗,他低头往下来的眼神如深渊,饱含无数情感。
纯悫内心震动,轻声道:“秦梦雪。”
**
已近丑时,月色慢慢隐没云层之中,飞霞殿却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容昭盯着容祯,那句话说出口后空气里就陷入了沉默,没有人说话,却仿佛有千言万语的迷迭真相在空气里寸寸被剥离。
“他是谁?”茗太妃蓦然大笑,“哈哈哈…”
笑声震耳欲聋,几乎要将屋顶给掀开,一声声在容昭脑海里回荡不休,刺得他额头微微的凸起,显然已经隐忍到极致。
“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呵~”茗太妃慢慢的收敛了笑容,神色却淡淡讥诮而讽刺,“我笑你蠢,笑你笨,笑你傻。笑你被自己的生父利用欺骗,还在想着为他不平鸣冤。笑你母亲冤死你不为她报仇却还在为虎作伥。笑你孤家寡人却还口口声声以责任束缚自身。容昭——”
她讥诮而冷漠的看着容昭越来越白的脸,毫不客气的下了最后总结。
“你是天底下最愚蠢之人,也是这北齐皇族最可怜的笑话。”
容昭踉跄的退后两步,叶轻歌一把扶住他。
“容昭。”
茗太妃眸色一转,又冷冷盯着她,讽刺道:“你以为你找到了最大的靠山么?到头来不过也是人家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茗太妃。”
方才在她嘲笑容昭之时冷眼旁观的容祯此时淡淡开口了。
“注意你的仪态举止。”
茗太妃一顿,掉梢眼角打量他,眼神冷冷讥嘲,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容祯看了看显然有些经受不住打击的容昭,又看向叶轻歌,神情复杂,竟有淡淡欣喜和微微怅惘。
“小昭,抱歉。”
他道:“今日才告诉你真相。”
“真相?”
容昭缓缓抬头看着他,脸色雪白眼神悲凉。
“真相是什么?是我所知道的那些所谓的身世秘密实际上只是你们的阴谋,我所认为的那些责任背负,不过就是自以为是的笑话。真相是…父王的死,也只是一个针对我的局,对吗?呵呵~”
他自嘲的笑,“真相是,你…才是先帝的儿子。”
叶轻歌猝然回头,目光里满是不可思议。
容祯面色平静,眼神却淡淡悠远,像是晨曦远山上的雾霭,浓得分不清方向。
“是。”
他闭了闭眼,轻轻道:“你是晋王的亲生儿子,我才是先帝之子。当年让你偷听到的那些秘密,也都是假的。”
尽管早有猜想,但真正听到这个答案,容昭依旧有些无法接受。
很多年前,他就知道,自己不是晋王府的孩子,他是先帝的私生子,无法见光,也不能纳入皇家玉蝶的孩子。
他头上冠着皇家的姓,他这一生必须守护北齐的江山社稷。
先帝留下的最后一道遗诏,是为制衡。
他知道。
容煊容不下他,因为他战功赫赫,因为先帝那最后的遗诏,是因为怕他抢夺他的皇位。
而他,却无心帝位。
毕竟,比起私生子,先帝自然愿意把皇位传给自己名正言顺的儿子。
可是他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的。
先帝不是要制衡,是要他和容煊自相残杀,是想要借他们的手稳定朝局稳定外邦。然后,扶持他真正的儿子登基。
呵呵…
为了今天,他们真的是深谋远虑啊。
容祯。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这个体弱多病的大哥,竟隐藏得如此之深。
“为什么?”他盯着容祯,“父王为什么会这么做?”
若他不是晋王府的孩子,那么他能接受这一切的安排。可既然他才是父王的亲生儿子,父王为何苦心孤诣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博,也要拖住他而使容煊被擒?
“因为…”容祯的眼神悠远而冷静,“他亏欠了我母亲。他要还债,所以,他要帮我得到我应得的一切。”
“应得的?”
容昭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然后缓缓看向一脸死灰的嘉和帝。
“那么他呢?又算什么?”
“一个早已被断绝子嗣之人,是无法为皇室绵延后代稳固江山大业的。”他轻轻道出惊雷般的事实,炸得嘉和帝悠然抬头。
“你…说什么?”
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猝然看向身侧不远的秦梦瑶。
直到此时,所有人才看见她满脸的泪水。
“是…你?”
“对。”
秦梦瑶笑中带泪,不知是欣喜还是苍凉。
“从一开始,我嫁来北齐,目的便在于此,让你绝育。”她轻轻道:“这是王兄给我的任务。我当初钻研毒物,也是王兄授意。因为你没了儿子,就没人继承帝位。而先帝,正是知晓此事,才迁怒于我,将我打入冷宫。”
嘉和帝满脸震惊,目光皴裂。
“你…你竟然…”
秦梦瑶又看向容昭,微微一笑。
“只是穆襄侯实在太厉害了,我和王兄联手足足用了六年,才将父王留下的鬼煞军团移至北齐。这,还是在你那些年不在京城的情况下。如若不然,只怕我早已客死异乡了。”
她呵呵的轻笑,叹息一声。
“皇上,你长着眼睛,却分不清谁是忠臣谁是别有居心。先帝不忍告之你早已绝育,只迁怒于我,而你却沉迷儿女私情罔顾先帝旨意将我接了出来。你可知,我在冷宫那些年,多么安静,多么自在?其实只要再多一些日子,只怕穆襄侯就已经查出所有真相,也不会有今日之变了。怪只怪,你疑心太重,不信他,总觉得他会夺你帝位。可你怎么不想想,若先帝立下的遗诏正属意他继承皇位,以他这么多年的军功,但凡有一点野心,你这皇位,还能坐得安稳么?”
嘉和帝一颤,神情微微茫然。
秦梦瑶又是呵的一声轻笑,“冷宫啊,那可是个好地方。没有人监视,没有人保护,便更有利于我传递消息。皇上,你知道即便你坐在龙椅上却日日不安么?因为你自卑,你知道你比不上穆襄侯,你害怕。你这一生,未曾看清过任何人。你的父皇,你的兄弟,你的臣子,以及,你的妻妾们。”
嘉和帝开始颤抖,脸色雪一般的白。
秦梦瑶看向容昭,勾唇笑得温柔。
“皇后娘娘对穆襄侯可是忠心耿耿的很呢。为了穆襄侯,甘愿入宫伴他人身侧,只为成为你在宫中的眼睛。为了穆襄侯,明知先帝绝她子嗣依旧义无反顾。为了穆襄侯,弃了跟随自己身边多年的侍女。只因,她是郭淮安插在皇后身边的眼线。甚至是为了把我重新打回冷宫便于调查,自己服下剧毒。”
“如此情深意重,不知穆襄侯心中,可有半分怜惜?”
皇后是容昭的人?
叶轻歌缓缓转头,却看见不知何时来到门口的皇后。她双手垂叠在腹部,金黄色凤袍加身,容貌冶艳而美丽,一线宫灯打下来,头上金步摇晃得刺眼而森凉。
她白着脸,蠕动着唇瓣,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只沉默的看向容昭。
“还有温贵妃。”
秦梦瑶慢慢的说着,“皇上你青梅竹马的表妹,你可知,她从头到尾效忠的,就不是你?”
太多意料之外的真相已经让嘉和帝几乎不堪重负,后面的,秦梦瑶说得再多,于他而言也已经麻木。
“我只想知道。”
容昭稳了稳呼吸,直直看着容祯。
“父王一心为你,你为何任性伤他性命?即便他非你生父,却也养育了你这么多年,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
“因为他该死。”
容祯的回答是漠然的,不带半分感情。
容昭眸中燃烧着怒火,还未待发泄,便听得容祯微微一叹。
“小昭。他利用你的正义良知作为铺垫,又编制谎言的大网来欺骗你,你不恨他么?你是他的亲生儿子,可他的所作所为,却从未给你留下后路。唯一留下的,大概就是晋王府。可,那真的是你想要的么?”
容昭被他问住,半天回答不出一个字来。
容祯半阖着眸子,“其实…”他微微一顿,终究轻声道:“你的母妃,不是病逝…”
容昭眼眶慢慢睁大,身体微不可察的颤抖。
容祯眼神怜悯,道:“是你的亲生父亲,杀了你的母亲。只为,束缚你奔往大燕的脚步。”
容昭踉跄的后退。这次叶轻歌没扶他,而是直直的看向容祯,眼神深幽隐着某种探索。
“怎…怎么可能?”容昭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不可能的…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
容祯显得十分冷静,“当年他本该迎娶我母亲为妃,是你母亲苦求父家帮忙才得以嫁入晋王府。你父王不喜欢她,便冷着她,渐渐的她就生了嫉恨之心。然后…她害死了我娘。”
容昭双手紧握成拳,目光充血,却无法反驳。
这些事,他知道。
“一个男人能为自己所爱的女人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不用我多说了吧?”容祯的眼神若有似无的飘过叶轻歌,“三年前,你若没有去大燕,或许,她就不会死。”
容昭双眼呆滞,疼痛早已麻木。
叶轻歌僵直着身子,想起容昭曾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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