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俗世行（1 / 2）

回到宗门之后，二人便各自回峰了，于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

这一日，薛沉洞府中云烟缭绕，室内充斥着馥郁丹香，只见浮于空中的幻空鼎忽然间金光大作，原是赤澜丹炼成了。薛沉将幻空鼎鼎盖一掀，从丹灰中取出了四颗金色成丹装入玉瓶中，由于火魄石可以重复使用，也被他收入了环中。

将幻空鼎纳入紫府，薛沉便打算去找韩默他们。四颗丹药，正好给寂修路时，有火系灵根的韩默、骆云微并许睿一人一颗，加上他自己一颗倒是刚刚好。

由于一直和韩默几人交好，当时也是众人迁就他去摘的赤澜花，炼好了丹药自然应该给他们送去。

正好他和韩默，叶落秋也许久未见了。

自从寂修路回来后，他就忙着闭关冲阶，筑基之后又忙着修炼各种玄术，好不容易等他有了时间，韩默几人又开始闭关了，叶落秋更是在冲击筑基的关键期，始终无法好好聚上一聚。

前几日，他听说叶落秋也终于步入了筑基境，成了他们几个小伙伴中第三个筑基成功的，自然该去与他道贺一番。

不巧的是，当时正好是他丹成的最后时刻，人走不开，所以才一直拖到今日。

薛沉将装药的玉瓶放进袖中，踏出洞府，一个「瞬息千里」便回到了落雁峰的流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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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流风殿。

薛沉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韩默的住所，推门一瞧，却发现韩默并不在屋内。

咦？他还以为韩默此刻必是在屋里专心闭关，冲击闻道末阶呢，岂料竟会不在。

那会去哪呢？问了与韩默同寝的岑瑄，岑瑄放下手中玉简，指指窗外东北方，肯定道：“这个时辰，他若不在落雁峰，必是去乾元峰找他相好了！”

“……相好？”

韩默有喜欢的人了？

见他满脸疑惑，岑瑄耸耸肩，颇无奈地说：“开个玩笑罢了，真是不幽默。”

“我指的是叶落秋！喏，你可以去乾元峰看看。不是在坤虚殿，就是在玉露台。”

“多谢。”薛沉点点头，心想他们二人倒是越来越亲近了。

“客气。”岑瑄摆摆手，望着薛沉离去的背影，意兴阑珊地摇摇头。心道，这人可真是老古董，一点都不好玩。

薛沉踏出流风殿，立刻化作一柄光剑向乾元峰飞去。

转眼便到了乾元峰坤虚殿，叶落秋做为乾元峰入室弟子，有着单独的住所。薛沉虽然很少来这边，路却一直都记得。然而到了叶落秋住处，敲敲房门无人应答，薛沉放出神识一探，才发现屋中也是空无一人。

想到岑瑄的提点，立刻又朝玉露台去，这回总算是找到人了，没有再扑空。然而刚一踏进玉露台，便见到两个熟悉的人影正腾跃翻转着，在杏花白雨中比剑正酣。

只见午后明媚的阳光下，两个面容英俊的少年正你来我往地切磋得起劲，白衣翩翩，意气风发。其中一个身着高阶弟子服饰，头戴白玉莲冠，腰间一条雪白的素绦，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面目俊朗英气逼人。正是快一年不见的叶落秋。

薛沉正欲上前打个招呼，便撞见了及其尴尬的一幕！

另一个素衣简约，腰束赤带，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少年便是韩默。此时他因下盘不稳，被叶落秋一剑刺来避之不及，竟不知怎的，一个饿虎扑食向叶落秋迎面撞去！叶落秋怕他受伤，居然也没有躲闪，任他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猛地撞进自己怀里。

两人一带一路地跌倒在地，韩默趴在叶落秋的身上。这倒也没什么——之所以说尴尬，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韩默的唇恰恰磕在了叶落秋浅色的薄唇上。叶落秋什么表情薛沉看不见。半晌，只见韩默一脸痛苦地捂着下巴连连大呼：“唉哟喂！疼死老子了！”

叶落秋：“……”

这一幕让薛沉恍惚想起了什么，脑海中如有流星一闪即逝，他无端想起十几日前从天街回来那天。那天下午回来前具体做了什么，他的印象很是模糊，顾迟舟也不肯和他多说，以至于他这几日时时想起，颇有些介意。

他只依稀记得他从昏睡中醒来，正躺在顾迟舟的怀里，顾迟舟清雅昳丽的容颜离他格外近，近得鼻尖可以清晰闻到他身上的芷草香。只可惜，他很快又失去了意识，之前和后来的事情都是模糊的碎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时他们做了什么？他不知道，但必然是做了什么特殊的事情的。

看到叶落秋和韩默这一幕，他竟莫名其妙的想，莫非他们也……心中一跳，薛沉赶紧摇摇头，挥去脑中旖旎的画面。

回过头来，见那两人还保持着倒在地上的暧昧姿势，薛沉实在忍不住了：“咳咳。”

叶落秋倏忽醒过神，转头一见是他，顿时俊脸一红，忙将韩默从身上扒拉下来。起身拍拍衣摆上的轻尘，笑道：“阿沉，你怎么来了？”

韩默瞬间惊喜地回头，高兴地叫道：“沉哥！你来啦！”

薛沉点点头：“好久不见，来看看你们。”

韩默立马瞪着眼睛控诉道：“当然好久不见，谁看不出来你是日日都和顾迟舟黏在一处，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分都分不开！哪里还会记得我们啊。”

叶落秋闻言深有同感地附和：“却非韩默夸张，现在阂宗上下大家都在议论纷纷。犹记得尘寰殿时你和顾迟舟还势同水火，这几年竟变得如此亲密，真是让人想不到。”

薛沉：“……”

因薛沉造访，叶落秋与韩默也不练剑了，三人便一起向叶落秋平日修炼的洞府去，一路边走边聊。太久没见，一聊起来就收不住，韩默又是个话篓子，问题一串一串往外蹦，砸得薛沉有些晕。

韩默：“沉哥怎么突然来这了？是来找阿秋的？你上次不是说丹还没炼好么？赤澜丹炼好了？”

叶落秋嫌弃他聒噪，一拍他脑门，道：“哪有你这般问话的，一股脑儿问题没完没了，让阿沉如何回答。”

韩默捂着脑袋知错道：“对哈对哈，我老毛病又犯了，这不一时激动嘛！”

薛沉道：“我本是先去找的你，哪知你并不在房中。”

韩默好奇道：“既然如此，沉哥又怎会知道我在阿秋这里？”

闻言，薛沉面无表情的“以其之言还其之身”道：“谁看不出来你是日日都和叶落秋黏在一处，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分都分不开。”

韩默：“……”

叶落秋：“……”

不过韩默倒是提醒了他，薛沉从袖中取出玉瓶递给韩默：“这是刚炼制好的赤澜丹，你和云微一人一颗，找个时间给她送去。”

“余下一颗便托落秋转递给许睿了。”许睿是乾元峰弟子，薛沉与他并不相熟。

叶落秋笑笑：“举手之劳。”

韩默转了转巴掌大的小玉瓶，忽然为难道：“诶，不是，沉哥这……云微的我怎么给她啊，她们凤初峰女弟子住的惊鸿殿不让男弟子进的，我这……门规森严，若被巡逻的师姐抓到了，还不得把我送去执法长老那儿领罚啊！你是不知道，那次从寂修路回来原师兄竟真的先把我和阿秋逮去了执法堂，硬是盯着我俩领完那二十鞭子才入的八荒塔，疼得我十天没下床……”

叶落秋无奈道：“她们不让进，你就不知道传信让卿卿下来一趟，托她转交么？”

韩默一拍脑门，惊喜道：“对呀，还可以找卿卿帮忙！我方才怎会没想到？”

叶落秋摇头叹气：“笨呐！”

听他俩这一说，薛沉恍然想起，当时在厄苦山脉时他们三人路上闲聊，曾背后议论过无胤长老的眼睛。后来被原存道当场抓包，罚回宗门后领二十鞭子。但他和顾迟舟回来得晚，原存道和南若被罚进了八荒塔，回来的时候又正好赶上他筑基，自然也没人再提起这茬。如今要不是韩默突然说起，都过去一年多了，他早就忘了还有这件事。

无胤长老的眼睛是云天谷一战瞎的，据说是魔气入眼，封印了魔气之后眼睛就再也无法恢复。自此之后，本来年少成名的无胤长老就变了许多，似乎有些心灰意冷，整个人都十分消极。一直到现在，基本上就是处理好自己在宗门分内的庶务，除此之外就诸事不理，整天窝在无相峰闭关修炼，看起来无欲无求，寡情而冷淡。

至于为什么会瞎？这个就少有人知了，然而山上清修寡淡无趣，门内的师兄师姐师伯师叔们都有些小八卦，私底下倒都在传，无胤是为了救无纣瞎的，真是师兄弟情深。

薛沉眼眸幽深了些，像无纣这样野心勃勃又阴险歹毒的人，无胤显然和他不是一路的——当时无纣杀他师傅时说的每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很明显无纣对师兄弟几个从来都没什么真情实意。无胤又不是傻子，难道这么多年会看不出来？

师兄弟情深？呵，可能嘛？

到底是怎么瞎的，不能不让人怀疑。

当然，这一切都是他根据直觉的臆测，掺杂了不少个人偏见。说不定还有可能是无纣演技好，演了两三百年，除了他师傅，都没叫其他人发现呢。

薛沉垂头，敛去眼中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