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心已麻木(1 / 2)
光阴似箭。
半月,本就是极短的时间。前五天用在对忱天和皇姐的婚事伤心上,后五天用在对竺邺举动的赌气上,再五天用在皇姐婚礼的喜娘礼仪学习和礼服挑选上,最后,便到了皇姐和夏侯忱天的成亲之日了。
辰时刚过,远方的天才蒙蒙亮,空气中尚有昨夜露水清冷潮湿的味道,但府内却已经是灯火通明,甚至门口还挂了一段红绸以示喜庆。
皇兄亲自驾马来长欢府接我去长欣府,他高高地坐在马上,看见我精心妆扮由青聆扶出府时,还没出声,眸子里便悄然划过一抹忧伤。
我眼尖看见了,不由得笑出声道:“又不是我嫁人,怎么皇兄你来接我,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一样?”
他皱了皱眉,良久,问道:“你可以么?”
可以做皇姐的喜娘么?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果断地点头:“心已经麻木了,自然是可以的。他不喜欢我,皇兄你强求也强求不来,那我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感情上钻牛角尖呢?”我笑着爬上马车,“皇姐嫁人,咱俩都应该高兴些的。”
他回身看着我坐进马车,神色莫测,待我帘子放下后,只听得见他在外面轻轻答了一声:“好。”
长欣府。
前所未有地喜庆。
上等的红绸挂满了府门,连平日里最引人注目的“长欣府”三大字牌匾,此刻也簇拥在一大朵红绸编出的红花之下,显得渺小不起眼。
皇兄下马将我扶下车,在长欣府的婢女们的喜笑颜开中被迎进了府。我打量着四周,每一座院落都贴有嫣红的双喜,红灯笼高挂,再加上小厮婢女步履轻快,连一个不容易察觉的角落都洋溢着喜气。
长欣、长欢府的构造几乎一模一样,身后簇拥着众多婢女,我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长欢府。连寝殿也是一模一样。
“悕悕。”
坐在妆台前的红衣女子听见响动,徐徐地转过身来,在看见我的一瞬间绽开最美的笑容,密密的睫毛勾出一轮弯月,美艳不可方物。
我也笑了,走过去轻唤:“皇姐。”双手放在她穿着金色流苏红披肩的肩上,静静看着镜子里两张五分相似的美人脸,一素一艳。心里五味杂陈。
“怎么还没有绾发?”媗乐的喜服已经整齐地穿戴完毕,真的说起来,果真是比之前忱天送我的华贵得多。
喜服的质地并不柔软,但是裙摆宽大,披肩正好拢住她娇小的肩,披肩上绣了七彩祥云以及龙凤呈祥的图纹,穿上更显气势。高腰带紧紧地将她纤细的腰身完美地勾勒出来,衣裙宽大,便于行走。她从小头发就是微棕色,此刻顺滑地松散着,和喜服的裙摆一样垂在地上,似乎有流光暗暗地在转动。
她含笑看了我一眼,媚态天成:“悕悕你这个喜娘当得怎么这么不称职!新娘的头发,不都是由喜娘亲自来绾才能和夫君举案齐眉么?”
我垂眸笑了笑,由我绾发才能和忱天举案齐眉么?
皇姐这句话,就算我再傻也不会觉得她是无心说出来的。
当初和忱天出去玩,我闲着都会和她当拉家常一样地说起其中趣事,根本看不出她和忱天有任何感情。而且那时候她知道我和忱天有感情,时不时会说话来笑我,如今成婚,且不说让我当喜娘亲眼见证他们的婚礼,还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怎么可能是无心的?!
就算是姐姐,也不可能会不生气。
我看了镜子里的她一眼,碍在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我也不好真的生气坏了气氛。
可这样一个皇姐,明明什么都没有变,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她变了?
拿起木梳,轻轻从头梳到尾,我一板一眼地把之前宫里嬷嬷教的祝福话语重复出来。接下来我也没有什么像别人家那样,姐姐出嫁各种哭各种舍不得,或许是有现代思想的影响吧,嫁姐姐又不是让姐姐去做什么要命的事,或许等她随忱天去了陈国真的会舍不得,但也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这种日子哭,不太妥当。
为她简单绾了一下发丝,接下来就是青聆和媗乐的婢女绣绣为她上簪、戴凤冠。所有的所有收拾妥当,殿外天已经大亮,印着满屋子的红色,有些亮得刺眼。
我看着绣绣为她补好妆,在眉心贴上一片桃花珠箔,心里莫名地划过一丝失落。
她如今都和我这样生疏了,宁愿用千篇一律的珠箔,也不再需要我在她的额头上画各种各样的图纹了……
收起只有自己知道的那种心情,我亲手为她搭上喜帕,迎着震天动地的锣鼓声将她准确无误地扶到了府外,在那里,除了所有人面露喜色,触目皆是鲜艳的红,还有马上同样一身红衣的那个人。
据说,陈国君主的封后大典和普通人家的成亲礼礼数一般无二,接亲、拜天地、拜父母、入洞房,一样不少。只因为陈国君主是真心实意疼爱长欣二公主的,他想要用平常人娶妻的方式来迎娶她。
我抬头看着马上的他,他看着我身旁的她,满意地笑着,满脸喜气。
我知道这一刻自己的眼睛里一定黯了黯,不过皇兄这个礼官看到了,我希望看到的人却没看到罢了。
低头小心翼翼地扶皇姐上了喜轿,因为迎亲队伍不能有多余的轿子,更不可能有女子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新郎官身旁,我这个喜娘只能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迎亲队伍吹锣打鼓走远,最后由青聆一人当婢女兼侍卫、车夫,护送着我乘轿老远跟着。
和前面盛大的场面比起来,不管我有没有当过公主,这个落差都出乎我的意料,甚至坐在马车里鼻子酸得差点落泪。
罢了,之前求亲的场面都经历过了,这个还有什么忍不过去的呢?
我静静地坐在马车里,一直等到马车进了宫,在正规大殿的长长阶梯下缓缓停下,然后青聆朝我轻唤,到了。
经过一系列的自我心里疏导,所以在下了马车一抬头看见忱天携着媗乐的手已经登到阶梯中段的时候,我并没有太过伤心,只是觉得东边太阳升起,将擦得亮白的阶梯上红衣夺目的两人照得格外地搭配,如果不是一直保持着头脑清醒,我几乎会以为和忱天一起走的那个红衣女子,就是我。
我和皇姐是孪生姐妹,这一点,我不敢忘。
后来的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我一直默默地站在皇兄的身边,神色淡然地看着。
皇兄僵着笑主持了整个婚礼,两边都是自己的妹妹,虽然和亲妹妹更亲,一开始也是想把忱天和亲妹妹撮合在一起,可到底最后谁和他在一起,他都没理由不祝福啊。
于是,他这段时间的内心格外纠结,遇到我的时候格外尴尬。
特制的高位金座上坐着燕姜齐三位帝王,都笑意盈盈地看着台下一对新人,而我还能分神,发现久违的齐父皇和母皇眼里隐隐闪烁的雾气,以及父皇眼里半带欣慰半带莫名的情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新人身上,有欢笑,也有赞叹。
父皇看了一会,忽然不着痕迹地望向我,在对上我无悲无喜的目光时,他垂下眼睑望着身前的矮几,似乎隐隐叹了一口气。
我也垂下目光看着地面,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接下来都是两位父皇、母皇还有皇兄的事了,我就这样站着,把时间耗过去便好。
后来,喜宴办在了宫里的荔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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