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阴暗空间（1 / 2）

昏暗的长方形房间，墙上的泥灰斑驳，遮不住块块横砖。

一面一人多高的方形铜镜，满满地占据了房间的东墙，映着烛火，生成异度空间的幻觉。

一柱枝丫交错的烛架上，燃着十几根白色蜡烛，笔直的烛火整齐地燃烧着，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蜡味，以及清洗不掉的血腥味。

青砖铺就的地面，沟沟缝缝之中嵌了许多难以清理的污渍，走在上面会令人生出粘腻的感觉。

一双极普通的布靴，鞋面已经脏得令人分不清本色，大块大块的深褐色夹杂着棉布的颜色。

布靴的主人是位高瘦的男子，正站在铜镜前，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大得诡异的眼珠、布满血丝，残缺的鼻子、耳朵和脸颊。

“你就是个怪物，”说完，男子惊悚地大笑出声，嗓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金属，“所以，你必须做怪物的事情。”

“不，你不是怪物，你是药师大人。”离男子十步远的地方，一名女子容颜憔悴地侍立在旁，即使面对这个恐怖的男子，她的脸庞依然带着笑容。她就是殷素云，因为她从容淡定又擅于倾听，所以每晚她都在鬼药师身旁。

“你在笑什么？”男子的声音隐藏着愤怒，“你在嘲笑我一事无成？”

殷素云莞尔：“药师大人，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无人可以事事顺遂。”

“那你说说，兴隆号平白失踪了一位客人、还发现了纱幔尸茧，不但没有被查封，到现在还生意兴隆。这是什么道理？”鬼药师厌恶地望着镜中的自己，最终将帽兜套上，站到了她的面前。

“佟掌柜是精明的商人，商人擅使银子，只要知府收了足够的银子，必然能将此事抹平。天大的官司，地大的银子，药师大人。”殷素云在吃过几次苦头以后，就知道对于这个杀人狂，只能附和，不能反驳。

“哼！”鬼药师的怒火消退了一些，突然又勃然大怒，“那你再说说，为何抛尸在主河道，河道上下游的贱民们都平安无事？我明明在尸身和衣服上抹了足量的药粉。”

殷素云满脸歉意地回答：“药师大人，我天生愚钝，对医术一窍不通，实在回答不了。”

“你这样的蠢货如何配站在我的身旁？”鬼药师逼近一步，两只眼睛呈现半脱眶的状态，异常骇人。

殷素云立刻跪下，异常恭敬地伏在地上，“感谢药师大人的宽容之心。”为了活命，也为了不被责打，她现在说起这么违心的话，一点也不觉得恶心。“起来吧，动不动就跪，真下贱，”鬼药师唾弃地离开了，走出房间之前，“把这屋子打扫干净，连一粒碎碴都不能看到。”

“是，药师大人，贱婢知道。”殷素云温和地回答，完全听不到一丝不满，只是在起身闭眼的瞬间，深吸一口气。只要坚持，就有希望，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地上墙上，全都是方才鬼药师发疯砸碎的东西，记不清他已经砸碎了多少次铜镜、茶杯、酒杯、盘碟这些易碎的东西，也记不清多少次，她打扫了整晚，因为没扫干净，而被责罚。

殷素云，你可以的，活下去！

再一次这样鼓励自己，殷素云拿起立在墙边的笤帚，用力地清扫起来。

一墙之隔，又一次传凄厉的惨叫声，她的手一颤，笤帚掉在地上，又迅速捡起来。是的，因为她牢记着贝琉璃的话，不要触怒疯子，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从容地微笑。

所以她从未进过隔间，还可以站在鬼药师的休息室中，没错，休息室，鬼药师是这样称呼这个地方的。

惨叫声不断从隔间传来，殷素云打扫的笤帚止不住地颤抖，一块碎碴扫了五次都没扫到。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以后，隔间彻底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