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造访(2 / 2)
郎哥脸上的玩笑之色顿时全收敛了去,脸色也变得郑重无比。“此事本就是关系重大,不过若是朝廷愿意,找几个替死鬼也不是什么难事。七爷若是执意不信,在下也没有法子,只能言尽于此。若非因为那次你们没有伤人命,此次怕是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上头可是发话了,人家要找的是幕后主谋,并非你们这些当刀使的。七爷受人拖累至此,倘若还想替别人藏着掖着,恐怕就自身难保了。”
他起身拱了拱手就头也不回地离去,神态笃定得很,仿佛意料到没有人会拦他。他的每一句话都是模糊不清,为的就是给人一种错觉,以七杀的精明,恐怕再三思量之下会将自己联系到那个神秘雇主身上。
七杀怔怔地看着那个男人离开,有心想让属下留难,最后还是眼睁睁地放走了他。那人说得没错,既然雇主连道义都不明白,那自己的后手就没必要隐藏了,指不定能用它换回自己这些人的生路。那个自称玉郎的男人不知是什么角色,一举一动居然都能卡准他的命脉,实在不容小视。
可是,他并不能肯定此人就一定是那位主儿派来的,若是当初的雇主借机想除掉自己,那送出了保命符就意味着自己倒霉。他低头又思量了一阵,这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不管如何,他不得不试一试,如今外头活动着的官府眼线实在太多,若是真的有风声露出去,那就真的完了。他清楚得很,办完这件事之后都必须挪一个窝,就连各地的堂口也得换了,事机不密而天降大祸,就看此次能否平安度过了。
风无言并不知道自己留下了一个可能坏事的尾巴,风无痕顺利回京虽然对他很是不利,但皇帝并未剥夺他的任何职权,致方斋的政务依然一如既往地繁杂劳顿。然而,风无言的干劲却很充足,只要能把圣眷维持下去,他未必就没有夺嫡的希望。母妃那边他已是敲打了好几次,因此德贵妃兰氏的行为举止也是收敛了许多,至少在皇后萧氏和恭惠皇贵妃贺雪茗的面前总算能维持谦恭有礼的模样,于是乎,皇帝驾幸绣宁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对于风无言先前的勾当,慕容天方也心知肚明,在风无候回京后更是担惊受怕,唯恐皇帝追查到荣亲王府的头上。谁料雷声大,雨点小,最终此事竟好似有不了了之的迹象,他悬着的心也就逐渐平定了下来。然而,对于皇帝的心意,这位饱学大儒却愈来愈看不懂了。眼看着一个个皇子落马或是黜落,他甚至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天家无父子的道理在本朝从没有像如今这般真切。
他正在书房中唉声叹气,就听得门外一个小厮报道:“启禀先生,勤亲王府的师先生来访。”慕容天方一愣之下才省起了此人身份,当年因为一次小小争执,总管赵祈就借机将刚来王府不久的师京奇赶出了王府,名义上却是说他和自己不和。听说如今师京奇是七皇子风无痕最为心腹的幕僚,在勤亲王府如鱼得水,哪里像自己的窘迫。风无言的贤王之名是愈来愈名不副实了,若是自己早年就能看透这一点,说不定拂袖离去还好些。
初见师京奇,慕容天方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人来。想当年此人到王府时不过是一个微末的清客,衣着寒酸自不必说,就连举止也总是透着撂倒的意味,却屡屡大放厥词,甚至把自己堵得说不上话来。如今再看却已是不同以往,不说行止中已是隐隐透着贵气,就是神态中也是自信满满,想必是富贵生活过惯了,再不复往昔的窘迫。
“绪昌如今可是在七殿下那边尽展所才,老夫见到你容光焕发的模样,仿佛觉得自己已经老朽不堪了。”慕容天方一上来就自嘲了一番,尽管师京奇面上未露矜色,但他知道对方心底指不定还存有疙瘩,因此想借此打消两人之间的芥蒂。“说来也是有将近八年未曾见面了,同在京城却各为其主,人生际遇还真是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臆测。”
师京奇却未如慕容天方想象中那般做派,只见他恭恭敬敬地弯腰一揖,这才肃颜道:“当初学生自忖学问不凡,屡屡冒犯了先生,如今阅历广了,方知当初的言语不啻是贻笑方家,不足为外人道也。今日来访其实已是失礼至极,论理当初在勤亲王府安身之后就该来向先生道歉的,如今时隔八年才再度来访,学生的心胸实在太狭隘了。”
慕容天方感慨万分地瞧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当年锋芒外露的样子再也不复得见,如今的城府恐是已有山川之险吧。他突然生出一种冲动,若是当年风无言为了那点口角将其逐出王府时,自己为其说两句好话,怕是如今荣亲王府又会多一个出谋划策的幕僚。他摇摇头将这些胡思乱想的念头驱出脑海,这才搀扶起师京奇。“绪昌不必执着于那些小事,老夫当年也是太过小气。你今日登门不会就是为了这些许往事吧,是不是七殿下有什么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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