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流觞曲水（1 / 2）

大昭京都城的梅花林，长玥以前自是来过。

记忆里的梅花林，只要冬日时，定花开片片，冷香肆意，甚至，还会伴随着凛冽寒风，花瓣纷飞，场景壮观而又凄美，着实算得上赏心悦目。

大抵是冬日寒凉，大多闺中姑娘怕冷，嫌少会有人驱车而来赏梅，是以此处梅林，大片好花都兀自开放，然而赏花之人却是不多。

只奈何，这次过来，待长玥刚下得马车，便见梅花林内处处欢声笑语，人海如云，许是见二皇子与妖异之人的车马而来，大多闺阁女子皆纷纷领着侍从从梅花林子内迅速而出，急忙想要相见，然而行走之际，倒也碰了不少梅花枝头，震落了不少的梅花。

“拜见二皇子殿下，衍公子。”片刻，有圆滑眼尖的女子恭敬柔和的朝长玥这边恭敬而拜。

瞬时，其余女子与侍从皆争相效仿，纷纷恭敬而拜，柔声而呼，个个端的都是一派的矜持贵然，清丽柔和，聘婷之中，惹人怜爱。

群美当前，二皇子兴致大好，哈哈而笑，随即尽量控制语气，唤得众人平身。

却是不料，待在场的闺阁之女与侍从们纷纷站起后，这姑娘，却是皆朝妖异之人落了来。

今日的妖异之人，容光焕发，加之面容妖异如华，邪肆魅惑，无形之中，的确是给人一种致命的诱.惑。

若是前日狩猎见得这妖异之人的容貌，定会因他满面的妖异感而深感惊愕，那么这回再度相见，这感觉就变了味儿，没了震惊与惊愕，倒反倒是真正的觉得妖异如华，俊美无方了。

长玥神色微动，立在妖异之人身边，自也会被在场女子的目光略微波及。又或许是，妖异之人此际太过风华耀眼，则更是衬得她越发的狰狞不堪，是以，如此对比之下，美丑尽显，朝她落来的那些目光，大多鄙夷微讽，着实不善。

长玥面色倒是平静，除了神色微沉之外，心下深处，也是一片平寂。

正这时，前方梅林之处，突然有娇然粉妆的女子缓缓上前了两步，待长玥看清，才见那女子正是上次狩猎之时见过的刘大人的千金，刘素然。

曾还记得，那日的刘素然端正娇然的坐在刘大人身边，满面羞然且小心翼翼的朝妖异之人时时打量，那种闺阁女儿家的羞态与心动之意无疑是展露得淋漓尽致，便是这回相见，这刘素然依旧未变，待上前两步站定后，她已是羞得满面通红，目光如春的朝妖异之人小心翼翼的扫着，强行镇定的缓道：“素然遵照爹爹之意，已在梅林的亭内备了些点心，不若，二皇子与衍公子，随素然入得亭中一坐？”

刘素然模样娇俏，虽容易羞涩了些，但底子的确不错，虽不够倾城绝丽，但也算得上清秀怡人，再加之矜持柔和，仪态端庄得体，倒是惹得那二皇子继续一笑，出声道：“素然姑娘倒是有礼了。”

说着，转眸朝妖异之人望来，笑问：“衍公子，素然姑娘盛情难却，不若，就去那亭内坐坐？”

妖异之人轻笑一声，兴味的目光在那刘素然身上扫了一眼，正要言话，然而话还未脱口，便已有女子再度上前了两步，恭敬端然的缓道：“梅林飘香，花海处处，来这梅林，若一味坐在亭内吃着点心，倒也无趣，更辜负了这大好景致，还不如，赏梅摘花，再在梅林的曲水之中流觞赋诗来得有趣，而且，诸位妹妹皆是受衍公子相邀而来，若衍公子全数不待见，倒也有违君子之风，想来衍公子与二皇子，自也不会听从素然姑娘之意去得亭中坐玩儿才是。另外，各位在场的妹妹们诗词皆可，而衍公子与二皇子，定也是满腹经纶，如此，大家皆可聚集一起，谐和相处，风雅得当，二皇子，衍公子，如烟说得可对？”

长玥目光一直朝那女子望着，只觉这女子一袭紫色花袍，青丝成鬓，头上珠花清雅，浑身上下皆透着几分灵动与大气，倒是与刘素然的娇然之意形成鲜明对比。

只是这女子，长玥以前却是不曾见过，更也不曾在以前的宫宴上见过她。

一时之间，心思浮动，正暗自揣度究竟是谁家女儿能如此镇定与气派时，不料心底还未想出答案，那二皇子倒是微愕的出了声，“姑娘自称如烟，难不成，姑娘便是前几日才入京的汾汝王之女，许如烟？”

那女子微微一笑，笑容倒是恰到好处的平和与有礼，“二皇子慧眼识人，着实英明。”

二皇子哈哈一笑，兴致更是大好，目光再在那女子姣好灵动的面容上扫了好几眼，继续道：“听闻如烟姑娘以前一直在汾阳封底，才情了得，更足智多谋，虽为女子，但却帮了汾阳王处理繁事，与汾阳王一道将汾阳封底治理得盛世太平。更传言，如烟姑娘性情大胆，但却不喜聚会，从不曾收过何人请帖，但如今，姑娘怎收了衍公子的请帖，更应约而来了？”

许如烟微微而笑，缓道：“前日家妹随着爹爹出行狩猎，归来倒是时时念得衍公子大名，心生仰慕，如烟这作为姐姐的，自得替妹而来，看看衍公子人品如何。”

她这话说得倒是直白大气，并无半分的婉转，只是言语之中，倒是透着几分强势与高然，无端的给人一种诸事在握的自信与傲然感。

长玥淡然观她，心下略是佩服这女子的勇气与胆量。

至少，这大昭之国不若楼兰小过那般粗犷开放，略显保守，若有女子能这般的自信与傲气，自是鹤立鸡群，惹人注目。

只不过，这许如烟虽是特别，言行得当而又大气，但也容易触了妖异之人霉头，毕竟，这妖异之人历来不吃硬，也不喜有人的风头盖过他，若是一介女子，竟都爬到了他的头上作威作福，这后果，自是会将妖异之人惹怒不悦。

心思至此，长玥稍稍垂眸，兀自静观。

却正这时，二皇子再度兴味而笑，开始出声调侃，“如烟替妹把关，倒也合适。只不过，衍公子俊然风华，倒也深得不少女子倾慕，是以，衍公子倒也不一定能看得上令妹，而如烟姑娘替妹把关，倒也过于紧张在意了些。”

许如烟神色分毫不变，只道：“二皇子所言甚是，但如烟之妹，的确容貌上乘，才艺了得，再加之汾阳王府也是高门望族，若衍公子能与我妹妹真正结缘，对衍公子而言，自是大好。”

二皇子神色微动，正要笑着言话，不料话还未出口，身旁一直未言话的妖异之人倒是轻笑了一声，慵懒随意的出声道：“如烟姑娘之妹，当真极好？”

戏谑柔腻的嗓音，吊儿郎当之中夹杂着几分兴味与调侃。

许如烟静默直然的朝妖异之人望着，略微认真的点头，“的确极好。”

妖异之人又是一笑，慢悠悠的问：“比一国公主还显赫，还好？”

许如烟神色微变，但也并未慌乱，反倒是镇定缓道：“我那妹妹，虽比不得公主显赫，但仪态与容貌，定也不输一国公主。”

妖异之人兴味观她，并未立即言话，待片刻后，他才懒散柔腻的道：“也罢。只不过，无论是如烟姑娘的妹妹，还是一国公主，本宫，皆不在意，但若是依照本宫之见，今儿的如烟姑娘倒是大出风头，比起令妹来，至少，本宫更是欣赏如烟姑娘的大气与傲骨，呵。”

许如烟神色再度一动，面色也逐渐变了几许，深眼凝妖异之人，未言话。

在场之人，倒也是面面相觑，微生议论。

二皇子倒是兴味而笑，道：“衍公子此言倒是有理。莫不是，如烟姑娘也仰慕上了衍公子，是以借妹之意，在衍公子面前出尽风头，望得衍公子青睐？若当真如此，本殿的太子皇兄，倒会心酸了呢？自打如烟姑娘第一次随父入宫觐见后，本殿的皇兄便称如烟姑娘灵动脱俗，世上少有，想来也是对如烟姑娘颇有好意，若如烟姑娘另有它慕，想来不止是本殿的皇兄，甚至还有如烟姑娘的父亲，皆不愿知晓这些吧？”

许如烟神色再度动了动，但面上却并无太多的惊慌之色。

她仅是默了片刻，才缓道：“二皇子多虑了，如烟行事坦荡，此行的目的，已是大方告知，若二皇子略有不信，不若可传家妹过来，一问究竟。再者，我许如烟倾慕于谁，自也是我自己之事，与太子殿下与我父亲，皆无关系，倘若是，如烟另有它慕，也并无不可。”

二皇子轻笑一声，“这京都城啊，倒是鲜少有如烟姑娘这般硬气的女子，也难怪本殿的皇兄能对如烟姑娘心生好感。只是，如烟倾慕于谁，亦或是如烟姑娘的婚事，倒还真不是如烟姑娘自己能决定的，如烟姑娘若是不信，自可拭目以待。”

许如烟终归是稍稍皱了眉，抬眸朝二皇子望去。

二皇子仅是双臂环胸，兀自而笑，并不言话。

一时，周遭气氛也尴尬了几许，本是梅林女人抢人的戏码，此际却演变成了许如烟那略微尴尬而又特殊的婚事。

待半晌后，妖异之人才懒散柔腻的将话题绕了回来，“如烟姑娘方才的流觞曲水的提议，自是尚可。只不过，流觞赋诗，酒水是必须，难不成，如烟姑娘与在场的各位姑娘，皆能饮酒？”

许如烟微微回神，面色倒也松了不少，似是略微感激妖异之人的解围，朝妖异之人微微而笑，极为难得的恭敬缓道：“在场的姑娘们，自是不能饮酒，如烟也差人早已备了热茶，不若，以茶代酒，衍公子意下如何？”

妖异之人轻笑一声，“以茶代酒，自是并无不可。本宫身为男儿，自该有君子风度才是。”

说着，懒散柔腻的转眸朝二皇子望来，慢悠悠的问：“流觞曲水，做诗附和，二皇子可有意见？”

二皇子忙热络而笑，“本殿并无意见，衍公子决定便是。”

妖异之人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许如烟朝他望了一眼，随即便道：“既是如此，二皇子，衍公子，还未在场各位姑娘们，请随如烟来。”

这话一落，她已是微微转身，朝后方梅林而去。

妖异之人兴味的朝那许如烟的背影望着，倒也不曾耽搁，反倒是与二皇子微微而行，慢腾腾的跟随。

长玥神色微动，抱着怀中的白狐便一言不发的也跟着踏步往前。

那立在一旁的刘素然，面上的娇柔早已是挂不住了，眼睛内，也早已浮出了几分酸涩与湿润。

长玥淡然扫她一眼，心下则是微沉。这刘素然，或许是被那刘大人在府中养得太好，是以，娇生惯养，遇上这么点事便能红了眼。

只是，这样的刘素然，却与以前的她颇有几分相似，她慕容长玥以前，也是被父皇与母后十足溺爱，满身荣华，是以，不曾经历过任何艰难困苦的她，娇俏无方，却也是，井底之蛙，不曾与宫外男儿真正的好生接触，是以，独独相中了萧意之这等腹黑之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待被害得家破人亡，命途抖转后，才幡然悔悟过来，只是那时候悔悟，却已无用，一切的一切，却早已彻底颠覆与消失，再也无法回到以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