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望月看到的过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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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免打草惊蛇。”

“你……”

“行了,”望月淡淡看一眼满脸怀疑的火堂主,平静说道,“圣教的人,也有不喜欢打杀的。尤其是聆音手下的,你更该理解才对。”

火堂主一时沉默。

圣教中有与白道结仇、不死不休型,也有被世道逼进来、本身却并不喜欢杀戮的。圣教混乱,唯一的好处,就是海纳百川,这里任何人都能接受,只要你愿意来,能在这里生存下去。哪怕是白道人进来想当卧底呢,你有这种全头进全尾出的本事,就来呗。圣教的混乱,导致它很难被白道教化,作为圣女,望月也不怕什么。

哪怕姚芙一直想经过原映星之手,改变圣教,不也没成功过吗?

暗夜中,一众人被困山间,山秀带来了清水、干粮,还有药材,算是甘露之喜了。

望月很满意,火堂主明阳跟在她身后,望一眼那边被围着的青年,低声,“聆音手下,不应该有武功这么好的人。”

望月沉默。

是的,水堂主聆音以医为主,她的手下,皆是医毒这一脉,没有武功好到能突破重围的。

望月说,“下了山再说吧。”

现在实在不是闹内讧的时候。

山秀将食物与水分给众人,即便火堂主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他也没有对此为难。望月只是在一开始在旁边看了看,看他们分食时,就自动走开,寻到一处藤蔓山壁,靠着休息。

黑暗中,她静静地为明日突围而出思索计策。她向来不喜用脑,只是为防万一,作为这里地位最高的人,仍要为下属们多想一想。

不知多久,旁边有男人身上的气息落下,她侧过头,看到青年坐在她旁边,递给她干粮。

望月摇了摇头,却借着微光看他,看他黑色锦衣,青玉腰带,坐在旁边,肩膀平窄,静如山岳。

面具连下巴一概遮住,却看到他的喉结,光洁的脖颈,一径沿紧实的衣领往下走,线条美好。在近乎禁-欲的清冷中,自带有一份温柔的美好,在寂静中,让人看着无端欢喜。

望月见过的高岭之花般的男人太多,但像他这种,俯眼红尘、抬眼云烟,温和又清澈,清亮又明净的人,无关容貌,真是很好看。

她从他身上学到的,是好看有时候无关容貌,只是一个仪姿仪容,你就觉得他最好。

望月看着他,就像是鱼看到水。

他让她怔然出神。

他突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软糖,递给她。

望月眼珠子一转,噙笑俯身,舌尖在他手上一舔,柔滑的舌头卷去了那块糖。

他的手心一颤,在她碰到时,就往后缩,被望月伸手,抓住他修长的手指。深夜中,她微微笑,“躲什么?吃你一块糖而已,要了你的命?”

他喉结动了动,望月觉得他幽静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并没有在意。

望月嚼着口中的糖果,心想真是甜。

过了一会儿,她说,“离天亮还早,我们聊会儿天吧。”

他疑问侧头,片刻后,轻轻摇了下头。

望月抓着他的手指不肯放,她像是把玩一块美玉一样,把玩他的手。他几次欲抽走,都被她擒住命脉动不了。青年看着她,看她是那样的理由当然,似乎天下万物,只要她想,都是她的一样。

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认输。

望月说,“天这么黑,我看你的手势,太累了。在手上写字吧,我想说说话。”

她顿一顿,“明天不知是生是死,我需要转移下注意力,不要总想着明天的事。”

也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他没有再拒绝,任由手指被她拉着。

“山秀,你有见过杨清吗?他不知道在哪里,知不知道我在想念他。”

“……”

“有时候想起来也觉得茫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疾风已起,万恶丛生,艰难又险。许多时候都觉得太苦,像原映星,像姚芙,还有杨清……每个人都让我有种放弃好了的感觉。常觉得,一个人坚持,很没有意思。”

“……”

“你大约没有见过教主吧。也是,你这样的小人物,根本见不到他。你不知道,他有时候的想法,很悲观,让我很不可思议。那疾风已起中,他只顺势往下走。面对很多事,他都没有争一争的念头。圣教都说我与他不和,我想了很久,大概从一开始的观念上,我二人就出现了差错。他太有好奇心,又太没有彻底追查清楚的心思。外人大都传他邪魅阴冷,实则对我而言,他一直是一个太脆弱的人。这种脆弱,让他太容易放弃。我自小跟他一起长大,他也在影响我……让我很摇摆。”

面具青年一直沉默地听着,这时候,才摸索过她的手,在她手上写了几个字:

“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

望月沉静地听他在手上写字,又轻又简,又有些漂浮,像沙子滑过手心一样。

她勾唇笑。

人生不言弃……他也这么觉得吗?

望月与原映星的观点在这里产生分歧,两人都随性,都不把身外事当回事。原映星是脆弱而敏感的,他需要一点光,需要一点引力,所以他被姚芙吸引。望月却不行,她的随性是向上走的,她与原映星置身一样的氛围,他厌世,她却不。

所以她永远不会为姚芙所吸引,她永远不会喜欢姚芙那种善解人意、又本身性情坚定冷静的人。

原映星的意志太强大,时时刻刻影响着望月。

对杨清的思念太遥远,时时刻刻触手不及。

望月却在摇摆不定中,遇到这样的劝诫,与她的真实心意不谋而合:

原映星喜欢姚芙又怎样呢,圣教乱七八糟又怎样呢,杨清不喜欢她又怎样呢……一堆又一堆的麻烦在侧,望月逆水而走,也自在飒然,风流独有。

夜中,圣女望月捧着腮帮,侧头问: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

“说说嘛,全天下都知道我喜欢谁,我就问问你,又不会乱讲。”

“正直,热情,善良,诚实,单纯,无邪。”

“……”

除了热情和诚实外,其他的要求,与圣女望月差的十万八千里。

她哼笑一声,对他对另一半的要求,觉得像个玩笑,“这种大而空泛的要求,等你真遇到了喜欢的,统统不算数了。”

他们坐在山壁前,靠着手上写字,聊了半晚上。后半夜,许是太累了,望月说话的声音慢慢小了,最后靠着他的肩膀睡去。他的肩膀温暖结实,很给人安全感。他坐姿挺直像松柏,长夜漫漫,不动声色,听了一晚上山间兽鸣鸟叫。

望月模糊间,感觉到肩膀被人推了推。

她睁开眼,靠着的青年伸手指给她,她眯着眼,懵懵懂懂中,看到万道金光在山头绽放。

金粉金沙,漫山遍野。

云雾突然发亮,有光从其中投出,恍恍惚惚中,隐约能看到金色的火球在期间跳跃。金光照在山间,到处一片金灿灿的,又山中飞鸟在日光升起中,飞上那云烟深处,向太阳振翅飞去。

扑棱扑棱的翅膀声。

耳边嘹亮的叽喳声。

清凉的风声。

还有满眼的金色。

这恢弘壮观的日出,让人惊艳,久久不能语。

望月靠着青年的肩,喃声,“真漂亮。”

漂亮得像是梦一样。

她歪头,看身边青年的面具,喃声,“真漂亮。”

模模糊糊,还是像梦。

他的头转过来。

虽然隔着面具,可她觉得他在看她,温柔地看她。

天初亮的金光中,坐在山壁前的男女对望,长久而持续。

望月心中忽动,心想:此劫过后,下了山,我要去问聆音。我要知道他是谁,我要从聆音那里把他要过来。

她没有多太多的话,她觉得自己在看日出。但靠着青年的肩,觉得□□全,太舒服,又昏昏欲睡。

闭上眼,睡梦中,感觉自己的额头,被轻轻亲了一下。

温柔的亲吻。

再次醒来后,他人已经离开了。

彻底的消失。

之前数年,之后数年,再不曾出现。

这个人,彻底消失。

留给她惊艳的开头,惊艳的结局。

再也没有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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