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小志躲进街角那个窄小的纸箱时，正好一个闪电划过，在对面巷子的墙上露出狰狞的面容，他想起妈妈说，闪电是属于天神的武器，总是喜欢教训犯错的孩子，他知道自己偷偷跑出来是犯了大错，但其实他只是想去找爸爸，然后告诉他，今天是妈妈的生日。他必须在天完全黑下以前，带着爸爸去给妈妈一个惊喜。

还好闪电伯伯没有看见他，他悄悄地躲进了这个小纸箱，尽管紧接而来的雨水把它浇了个透，但他仍觉得自己穿上了铠甲，就象奥特曼一样。

他想，闪电伯伯气消了，雷公公玩累了，雨婆婆哭完了，天空就会变得亮堂堂，那时，他不用路灯就能找到爸爸的工地，他记得在幼儿园门口拐弯的拐弯的再拐弯的大街边上，就有一个工地正在造房子。爸爸一定在那儿上班。他要悄悄地找到爸爸，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奇，他要告诉爸爸，只有他才能让妈妈重新笑起来。因为妈妈好久好久都没有笑了。

他等了整整一天才有机会偷偷溜出幼儿园，大人们一定急得不得了，可是他想告诉他们，没关系，自己已经长大了，自己能象奥特曼一样飞到任何一个地方，他也能已经能够象个男子汉一样保护妈妈，可是大人们都不信他，他再也不想废口舌来说服他们了。

他得凭着自己的力量做点什么。

他趁着雨小的时候，冲出了纸箱，朝着工地透出的那盏亮晶晶的暖灯跑去，他一路甩起了清脆有力的水花，兴奋地忘记了周身的冰凉和潮湿。他对着高耸的铁门挥舞着双手，跳跃着步伐，想象着自己象超人一样一飞冲天，他用尽胸腔那点小小的气力叫着：爸爸，爸爸，开开门，开开门。

一只黑影吠叫着箭般冲到大门后，湿乎乎的鼻子不断猛烈地撞击在窄小的门缝上，试图冲破这铁质的阻碍一口将眼前的小家伙吞掉，它可不欢迎这不速之客，它完全不想知道这该死的小孩是来找一个叫“爸爸”的东西，它得用它凶巴巴的声势，把半夜吵它睡觉的家伙赶到九霄云外去。

小志可不怕呢，虽然他心里怕得要命，他可是神一样的超人，他有宇宙无敌流星拳，还有你看不见的激光枪，用两个小小的指头就能发射。他一下就能轰烂这铁将军大门和这条讨厌的狗，他对着它不停地发射：滚开，臭东西，轰——

一双大手从身后抱住了他，为了这场英勇的战役划上了不那么完满的句号。紧接着，一张柔软却又冰凉的脸贴上了他的面颊，全是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听到她轻轻的几乎是呻呤般的呼唤：我的小志，噢，我的小志。

他瞪大了眼，转过了身，看到了妈妈的眼睛，那里面布满了血丝，还有晶晶亮的眼泪，他还来不及仔细观察，就被一把搂进了女人的怀抱，她把他抱得那么紧，连骨头都开始咯咯作响。

妈妈，妈妈，他忽然觉得自己与她久别重逢，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再强大勇敢了，他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象是把在黑暗里照单全收的害怕孤独寒冷一古老都倒出来，他知道自己失败了，可是失败了又怎样，重要的是他又回到了妈妈的怀抱。

“您的孩子因为体质较弱又有贫血，加之连续几小时的大雨淋身，诱发了小儿急性肺炎，您先别急，这是春秋季常见的病，留院几天，进行抗生素治疗马上就好了。”值班医生不紧不慢，喝了口茶，刻意表现淡定的态度来安慰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的母亲。

她终于长舒口气，仿佛放下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小志在雨里晕倒那一刻，可是把她吓得不轻。待到这时，双腿突然就软得象棉絮，空空落落的根本支撑不住身体，软绵绵地陷进病床边的椅子里，但她的双手还是条件反射般地握住白色被褥里露出那只小手，紧紧地不敢再放开。

突然间，就泪流满面。

“妈妈别哭。”孩子睁开了眼，却透着一股与年纪不符的坚定。“妈妈，生日是不能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