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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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想一直未醒。

医生拿出一堆胸片对林飞解释道:看到没,这是心瓣膜,就是心脏的门。她的二尖瓣、三尖瓣瓣膜狭窄、主动脉瓣关闭不全。最近她应该是一直低烧对不对?心慌气短水肿对不对?她还有低血压,如果不马上动手术,会心力衰竭而死。我们上次就提醒她绝对不能怀孕,因为生产的挑战太大了,生存的机率连百分之五十都不到。搞不好就没命了,你们为什么不采取避孕?

医生又说,殴打的伤其实不重,身理指标也趋正常。按理说她应该已经醒过来了,可能是病人主观上不愿意醒,这个医学上也很难解释,你这个老公在这里陪了两天了也不发挥点积极效应。病人身体那么虚弱,心理上不配合那还好得了?

医生的话如扇在林飞脸上的耳光一般,让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疼。低烧,心慌,气短,水肿,自己有多麻痹,居然一点都没发现她身上的变化?是她刻意隐藏,还是自己粗心大意?不!明明是有迹象的,她的喜怒无常,她的脸色苍白,还有,她常常看着楼下的伢儿们呆笑,象是心事重重。回想过去,全是痕迹,只是这些痕迹,全被自己忽略了!

看看她的日记吧。

她居然已经写了两年多的日记。从认识他的那天写起,她说,他是天使,在人群里闪闪发光。她记录了他俩之间的点滴小事,他的一个笑,一个忧伤,都被她细细地记进了心里,她说她病了,可能会死,也可能不会。她想要为他生个孩子,就象小志一样。她想赌一把,赌他俩能天长地久。

多少个日子,她强捱精神在办公室奋斗,多少个夜晚,她拖着疲惫的病体回家,迎接她的是一张冷漠而怪罪的脸,她抱着他说,该选个日子了,那是因为她深知生死之坎近在眼前!

这一切,她全然没有告诉他!

没!有!告!诉!他!

可这又怎样?作为她的男人,如果真心关注爱护她,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些端倪?回头看去,是伤疮遍布的日子,是怀疑的日子,是他一次又一次冷暴力的日子!

他真是糊涂,糊涂到怀疑她的深爱,糊涂到说出“你们是一伙的”!

千钧一发,她舍身救他,用虚弱的病体替他捱了那一锹!

这次懂了吧!你这个野蛮、无耻的家伙,需要你的女人用生命来证明一切的家伙!

你才罪!该!万!死!

他跌坐下来,捧住她的手。

她的手如枯树般纤弱,指节突兀出来,皮肤纸般透明,这是一双操劳的手,倔强的手,绝望的手。而如今,它沉默了,它用沉默还击,用沉默宣誓,它告诉男人,当一个女人决定舍生取义,真相有多残忍!

对不起,对不起。

他哭了起来,将她的手捧到唇边,不断的亲吻。

对不起,对不起。

他颤抖起来,跪在地上,将头深深地埋入她的身体。

白惠芬是带着小志来看进行第二次住院化疗的何福莉的,走出病房时,小志吵着要吃冰棒,她说不行,小志开始耍起脾气,气呼呼地朝小卖部方向跑,白惠芬拔腿追,一小一大在医院的走廊里玩起了猫捉老鼠。

六岁的小男孩,腿脚出人意料的灵活,象阵风似地在迷宫似的医院里窜来窜去,白惠芬追得气喘吁吁,眼见到那小身板在拐角处一闪,待她跑至,竟只剩下一条空荡荡的通道。吓得她嗖下冷汗满身,脑袋里空白了三秒。

小志,她恐慌的叫起来。

她一边叫着,一边咧咀着步子朝前搜去,路过一间开着门的病房,猛地瞟见了小志的身影。

“你在这里干吗……”她脱口而出,然而待她看清病房里的情况时,最后一个字却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小志曾经无数次梦见找到爸爸的那一刻。他想,那时,他可以狠狠地“敲诈”爸爸一笔。“敲诈”是他在幼儿园里学到的新词,有个小男孩“敲诈”他,叫他必须交出机器人玩具才能进入教室。他揍了男孩一顿,男孩的家长找到妈妈要求赔偿,妈妈辩解说,是你的儿子先敲诈小志的。于是他听懂了这两个字。

敲诈。

原来敲诈可以用来报复别人,还可以提出很多无理的要求。

爸爸很坏,离开妈妈和他那么久,所以他要好好的敲诈一下爸爸。

他想,可以让爸爸买很多很多的玩具,也可以罚爸爸做小狗在地上爬。

他想,见到爸爸自己绝对不叫出“爸爸”两个字,他要装出生气的样子,他要让爸爸知道,不可以随便的离开他,小孩子生气也是很可怕的事。

他要告诉爸爸,因为你不在了,妈妈流了许多眼泪,因为你不在了,自己受了同学好多欺侮。那天亲子运动会以后,男孩们都瞧不起他,女孩们都不跟他玩,这一切都是爸爸造成的。

他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很多很多的事要做,就在找到爸爸的那一刻。

于是,爸爸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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