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1 / 2)
“是,万岁爷。”小安子一边恭声回话,一面在前哈着腰引路。皇帝跟着他走进第四进宅院儿的正房中。
到正房中后,小安子便叫了服侍慕汐颜的宫女绿珠等四人过来,让她们四个陪着皇帝去东次间汐颜卧房中,又嘱咐脚步轻些,不许说话把主子给吵醒了。
皇帝让绿珠等四人提几盏羊角宫灯来,怕一会儿进去房中灯光过亮晃着慕汐颜的眼,把她惊醒了。
于是绿珠等人依言去提了四盏羊角宫灯来,陪着皇帝进了慕汐颜的卧房。皇帝径直走到床榻边,示意绿珠将帐幔挑起,然后将她手中的羊角宫灯拿了过来,悬于汐颜头顶,自己探身过去看她。
床榻上,只见那人平躺着,睡姿很是规矩。如墨的青丝铺满了红色的鸳枕,小小的一张脸莹白如玉,十分惹人怜爱。紧闭着双眸,好看的柳叶黛眉微微的蹙着,粉润的唇也抿着,仿佛在睡梦中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皇帝不由得猜想难道是这丫头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所以睡着觉,脸上也有不开心的神色显露出来。听小安子说她下午不到申时左右就睡了,这会儿已然是酉时二刻了,这也睡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了,也该醒了呀。会不会是做了噩梦被餍着了,所以醒不过来呢。正打算回身让绿珠叫醒她,却见原本睡着的汐颜忽然抬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
看到她睁开了清澈的小鹿般圆圆的眼,皇帝心中一喜,勾唇一笑,正想柔声喊她一声:“汐颜……”
谁料汐颜却“啊”地尖叫一声,然后双手猛地拉起锦被盖到了头上,钻进了被子中。
皇帝被她这一声尖叫给吓了一跳,手中提着羊角宫灯,往后退了一步,一时间有些发懵,不知道为何汐颜会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宫女绿珠见状也给吓到,只不过她是担心皇帝被主子突然的举动吓着了可就是大大的不好了。于是她忙上前一步弯下腰去拍了拍慕汐颜用被子遮住的头的位置急声说道:“主子,主子,是万岁爷来瞧您了,您别这样……”
汐颜躲在被子中,只觉得腔子里的心扑通扑通乱跳着。刚刚在梦中她梦到了无忧,而她身后是一片火海,好像是些被烧毁的百姓的房子,还有许多百姓的哭喊声。她紧张得不行,想上前去拖住无忧,可是眼前却突然一亮,下一刻仿佛她自己也落到了火海里,无忧也不见了踪影。她心中一慌,就醒了过来。
醒过来时,她还有些迷糊,揉一揉眼,睁开眼睛,却突然见到自己床榻前站着一个人,手中提着一盏灯正在看她。这突然撞进她眼里来的一个人,其实汐颜并没看清楚她的样子,只是从来没有过这样一觉醒过来,床前突然站着一个人的情况,所以她自然而然得惊叫出声,躲到了被子里。
被吓到后,神经绷紧,那一团浆糊样的头脑立刻清醒了,又听到有个女子的声音在叫她,说什么万岁爷来了的话。心念一转,她立刻想起这声音是今天来到皇帝赐给自己的宅子里,管事太监小安子指给自己使的宫女绿珠的声音。是了,这是在慕府里,不是在炎家一鸣院中了。对了,万岁爷?绿珠说万岁爷来瞧自己了?
啊!不会吧,难道刚才那个提着灯站在自己床榻前的是皇帝陛下?想到此,汐颜不由得既惊且羞。自己方才那样大声尖叫该把皇帝吓到了吧,而自己现在这种素颜蓬头睡觉的样子落在皇帝眼里一定十分的可笑。她的心也同时提了起来,皇帝不会怪罪自己方才那样的举动吓到她了吧?
可是为什么这皇帝老喜欢不声不响得出现在自己身边儿,那一回在大觉寺中的玉兰花林中,这一回在赐给自己宅里的卧房中。汐颜在心中不满地嘀咕了一下。
宫女绿珠见慕汐颜仍躲在被子中不出来,忙又喊她,“主子,您快从被子中出来罢……”
汐颜被绿珠催着,只好慢慢地把蒙在头上的被子拉下来一半,露出一双眼睛,瞧了瞧站在床榻前的宫女绿珠,又转眼看了下那提着一盏羊角宫灯在绿珠身后站着的人。见她戴了顶藏青色窄檐大帽,大红色织金曳撒,宝装钩绦,俊逸华美,正含笑看着自己,并没有因为被自己吓到而露出怪罪的表情来,这让她心中提起的心放下了些。
见到汐颜从被子中小心翼翼地露出了半个头来,皇帝觉得她就似是个自己打猎时那些惊慌失措躲起来的野兔,从洞中探出头来打探周围的情况的样子,十分的可爱,莫名得她的笑意在唇边越积越多,看向汐颜和声道:“方才是怎么了?把朕吓了一跳呢。”
汐颜见皇帝不但不怪罪自己,反而和自己笑着说话,便也放松下来,将被子都从头上拉下,露出整个头来讪讪地说道:“刚醒来,猛然看见床边儿站着个人,就……那样了……”
其实她想说“就被你吓到了”这样一句话,但话到唇边,又觉得这么说是有怪罪皇帝的意思,便省略了。
皇帝“哦”了一声,立刻想到她这是说自己突然站到她跟前才吓着了,所以尖叫出声。于是马上说了句话:“朕在宫里忽然想起你,今日搬到这宅子里来,不知道住得惯不,所以来瞧一瞧。谁想,来了后,小安子说你犯了春困,还在睡觉,便想让绿珠来叫你起来。朕想,还是不要打扰你的好,所以进来看一下便打算回宫的,谁知道到底还是把你惊醒了。”
站在房中以绿珠为首的四个宫女听了皇帝的话俱都惊讶不已。皇帝这是在向她们服侍的主子解释,解释她来此看主子的原因,以及这话中带着的一些小小的歉意?
这?怎么可能?皇帝向还是一个民女的主子这样说话。
汐颜听她这么说才释怀了,又想起皇帝百忙之中来看自己,这份儿朋友之情实在是颇厚,便说:“民女多谢陛下挂怀。”
皇帝却说了句,“以后不必用民女自称,朕听着生分,还是自称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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