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尾声:花萝歌&冦沙】第五十声(2 / 2)
几个小时后。
那个早已经穿好衣服的男子都有些不忍了。
他眼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床榻上晕染开的血迹,心下震惊之余,哆嗦着嘴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公主殿下,我不知道您是第一次……不然,不然我不会答应父亲……”
他突然没再说下去,俊俏的脸上满是羞愧。
花萝歌却像是猛地回过了神,她的美眸里噙着眼泪,却阴狠无比地盯着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啊?”
她似乎在极力忍着哭泣,颤抖着哽咽道,“你把他还给我啊,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把我的冦沙还给我啊。”
那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却又被羞愧感淹没。
他原先以为他们的公主殿下不干不净,所以才心安理得地答应父亲和那个人联手,本来他以为,他会娶一个残花败柳为妻。
而家族可以因为这门婚事得到甜头,他算是为了家族做出牺牲。
只是没想到,他们无意中毁了她。
在半空中僵硬了许久的手,最终还是没放在她发颤的肩膀上,男子低着头,不再言语。
那一夜。
少女的痛哭声在大殿里萦绕不散,那一晚的场景,久久地刻在了当时在场的每个人心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
殿里已经没有了男子的身影,只留下凌乱的被褥和上头的血迹说明这里发生过什么。
花萝歌一直很安静,不喊渴又不喊饿。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有离她较近的妖精界侍女终于听到了一道低喃声。
“一直以来,我都只想和他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是他的妻,我和他隐居在外,没有让人不能喘息的妖精界没有其他人,他就那么疼爱我到死……
我一直是那样以为的,从小他就会打我,但是我知道他待我很好。
好到我一直以为,我丢掉了所有人身后也会有他的脚步声,可是这一次我突然发现,原来他也会不要我的。”
她哽咽着笑了出来。
直到美眸里温热的液体啪嗒溅在地上,她又哭又笑道,“原来,我也是会变成一个人的。”
说到这里,她像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哽咽声。
她抱紧自己,把脸埋在膝盖里。
偏殿里的几个妖精界侍女都别过了脸,红了眼眶没敢去看她。
*********
晨曦初照。
花萝歌靠在案几旁,窗子外柔美的阳光洒落进寝殿里,从爱锦的角度看,刚好看到,少女美艳的侧脸泪迹未干。
“你赢了。”微哑的女声响起。
爱锦停下脚步,淡淡地抬起美眸看她。
花萝歌转过头来,看着她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到最后有些歇斯底里。
她道:“你看,我脏了,我变得那么脏,刚才我让人给我准备沐浴的时候,我洗了好久,洗到我自己都痛了,可是还是洗不掉……
我输了,你真的赢了我。”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美眸里的视线明明落在她身上,却又空洞得过分。
她轻声道:“你是他的妻,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你还和他有过一个孩子,我在这里跌过跤,可是我以为我会跨过的,我却摔得更加狼狈,早该知道的……
其实在有今时这一污点之前,我早该知道,我赢不了你的。”
爱锦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最后只是动起了脚,在寝殿里还没收拾好狼藉的木桶前站定。
望着那被溅了一地的水。
她突然想,刚才花萝歌在沐浴的时候,是不是在哭在发脾气。
爱锦一直没有动,她低垂下的美眸里神色晦暗不明。
久久以后。
她拿起一块毛巾,淡淡地走到窗子旁的花萝歌身边:“你的头发湿了,擦干净就好了,没有人能一直干干净净,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公主殿下,你越让自己在意那道口子就会发炎,你不去想它,等有一天你会突然发现,原来当时的痛苦已经变成了无关痛痒。”
她怔怔地望着那块毛巾,发红的美眸眨了眨,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她的嗓音经过一夜有些哭哑了,带着点艰涩:“无关痛痒吗?”
爱锦神色淡淡:“时间,是最治愈的良药。”
花萝歌低笑了声,张嘴道:“你这人我还是喜欢不起来,就跟你对我由内而外的敌意一样。”
*************
自从上次妖宴上发生了偏殿那件丑闻之后,冦沙都再也没有出现。
而在三日后,他撕破了脸面。
那位与公主殿下传出丑闻的妖臣家长公子暴毙而亡,死前以那妖臣为首的一党的人都连续遭殃,一时间,妖精界里人心惶惶。
而那下达命令的首席妖臣,却始终呆在寝殿里半个月都没有踏出一步。
花萝歌用膳的时候,听说。
他近来身体抱恙,奏折都是被送到他寝殿里批阅,吃完饭后,她鬼使神差地跑到他寝殿外,听着里头的咳嗽声,美眸里有些酸涩。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自从妖宴之后,她每日都会逗留在他寝殿外,几次想踏进去却都后退了。
她仰起头,美眸里恢复无波无澜。
每一段不成熟的感情都是无疾而终的,她这样对自己说。
然后,转身离开。
数日后,花萝歌让人带话给他时,冦沙正在殿里处理最后的事物,爱锦靠在一旁,美眸淡淡:“明日就要走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爱锦似乎有些恍惚,低喃了声:“……这么快。”
冦沙只是看了她一眼,一双妖媚的黑眸掠过幽冷,他合上一份奏折:“再不带她走,我怕有一天她就真的不会回来我身边了。”
殿外有侍女通报。
听到是花萝歌的话后,冦沙的表情有些怔松,眉宇间又萦绕上淡淡的温情:“正好,我也有事跟她说。”
他径自离开,没有看到擦肩而过时爱锦冷下来的脸色。
花萝歌是在麒麟台上等他的。
冦沙到那里的时候,她正低头趴在栏杆上,手里拉着一盏花灯,美眸里的神色很清淡,一张美艳的小脸惨白得没什么血色。
显然这些日子没有休息好。
她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察觉到他的气息,花萝歌抬起头,看到他,她微微咧嘴笑了下:“早知道和你在一起会这么累,当初就不说我喜欢你了。”
冦沙微怔,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花萝歌紧紧地盯着他,轻轻地笑了,美眸微微弯起,她背靠在栏杆上,散漫地把玩着手里的头发。
“我今夜把你叫出来,是想跟你说我发现了一件事。”
她转过头,悠悠道,“我们是真的不适合在一起,我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能让你迁就我一辈子你说是不是?
冦沙,我一直忘了跟你说一句:我们结束了。
你往后不用太为妖精界操劳了,你完全可以像其他人一样撇下那些压人的责任,所以,今晚过后我们回归原位。”
这就是,她今日见到他要说的话?
冦沙看着她,素来妖媚的黑眸里此时暗沉地迫人,他的周身似好有戾气萦绕,却被他压制了下去,他的喉结滚动了下,冷声道。
“你再说一遍。”
花萝歌静静地看着他,美眸的神色平和。
他却像是被她的沉默逼疯了,红了眼恨恨地盯着她,吐出的话语几近咬牙切齿:“为什么不说话?”
“……”
“花萝歌,你说你爱我啊!你说啊,不是你说的爱我吗——”
“……”
“花萝歌,为什么不说话,你玩够了,厌倦了还想我像以前一样纵容你吗?”
“……”
他的手抬起,狠戾的拳风却在她的脸侧停下。
花萝歌一直看着他,美眸眨也不眨,她认真道:“何必?”
“冦沙,你跟我在一起很累的。”
“我看着,也已经累了。”
这一次,他笑了。
那双阴冷的妖媚黑眸缓缓闭上,他再睁开时,嗓音低哑:“好,今晚过后,我们回归原位。”
花萝歌笑了,咧嘴开怀大笑,灿烂到有些戳人伤口。
那个夜晚,他们在皇城的街道里一直走,一直走。
他牵着她的时候,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根冰糖葫芦,就像是过去很多时候一样,那时候他们没有在一起,还没有后来那么多争吵。
他还是一样地疼爱她。
夜风吹过来,花萝歌吸了吸鼻子,低垂下的美眸里染上了浅浅的笑意,她的声音雀跃,松开他的手一路在前面喋喋不休。
“冦沙,以后我们一起吃馄饨罢,我突然有点想念小时候吃的馄饨了。”
他上前,又紧紧地牵回了她的手,低低地嗯了一声。
花萝歌笑了,没有再甩开他。
她望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麒麟台,美眸有些微微地发红。
她想,他们是没有错的,只是不适合。
这段不成熟的恋情拖得越久只会更伤人,她还不够懂事到可以站在他身边,所以说,算了罢花萝歌,你配不上他的。
这样想的时候,依稀有夜风带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哽咽,身旁的人牵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花萝歌抬头就冲他笑。
然后他也笑了,只是多少带了些惨淡。
“再见。”
不知道绕着大半个皇城走了多久,当五更天要破晓的时候,花萝歌放开他的手,欢快地要走进去的时候,他突然叫了她。
“公主殿下……”
花萝歌下意识地转身,就在她回头的时候,他的脸埋在她的肩膀里,抱着她的手臂有轻微的颤抖,他说,“我恨你。”
花萝歌低垂下美眸:“恨罢,我本来欠你的就够多了,不过再多欠你一次,所以冦沙,这次还是一样纵容我罢。”
她说着,咧着嘴巴笑了。
他也笑了,下巴抵着她的脑袋低低地笑了起来,然后,他沉默的过分,一双妖媚的黑眸晦涩,他说:“以后不要爱上任何人。”
“不。”花萝歌摇头。
他却充耳不闻,爱怜地摸着她的脑袋,再次道:“除我以外,不要爱上任何人,包括蕉千舞。”
想了想,她还是摇头:“我都说了不要。”
“花萝歌——”他像是被她激怒了,手臂发颤地抱紧她,声音狂躁不安。
又想了想,花萝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十足十一个没心没肺的主。
“我会爱上别的人,我也会有一个终其一生只爱我的人,我会跟他生儿育女,我会跟他一直在一起,直到我死。”
“冦沙,你听到了吗,我不要。”
“我说,我不要听你的。”
“我不要。”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转身离开,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一路上绕过妖精界的侍女。
花萝歌刚走到寝殿外就看到了爱锦,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
没有等她说话,花萝歌就拉起她的手认真道:“你这次应该赢回你的丈夫了,我这样软弱没担当的人,果然无法跟他在一起。”
爱锦看着她,静默不语。
她兴致勃勃地牵着她的手,指着窗外一个很远的地方,道:“你看到那个地方了吗?
那里就是我们的皇城,我记得很久以前我就是在那里跟冦沙表白的,还有那边有个麒麟台,晚上站在那里看风景很好,不过就是太冷了。”她拉着她喋喋不休地说了很久,说到最后低下脑袋叹气道。
“你不要嫌我多话,其实我是有些难过,本来想回寝殿里找侍女说的,谁让你刚好撞上来。”
爱锦还是不吭声,美眸淡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花萝歌无趣地撇了撇嘴,猛地松开她的手,美眸懒洋洋地半眯起,眸光淡淡。
“好罢话说完了……不过我终究不知道,你对我从小就有的敌意从哪里来,我这样的人,本来就应该对你构不成威胁。”
爱锦没有给她答案,花萝歌也没指望从她嘴里知道答案。
她走进寝殿里的时候,里头还安安静静的,换做往常定然是冦沙口中念书的好气氛,花萝歌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起来。
她拉开椅子,端坐在案几前翻起诗经。
那天清晨。
很多妖精界的侍女听到,她们公主殿下的寝殿里传出了一声声的哽咽,夹杂着一首断断续续的诗。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
晨曦初照,柔美的晨光徐徐洒落在案几上。
花萝歌的眼眶一红,突然趴在案几上哇啦一声哭了出来,时不时哽咽道:“蠢货,你这个蠢货,他有妻子又怎么样。
他身边有其他人又怎么样,你怎么就那么小心眼忍受不了,蠢货……
为什么要让他和他妻子可以永远恩爱啊,你不是应该缠着他吗,你是傻.逼吗——罢罢罢,就只当一次傻子,本来也没人夸我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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