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六 命若琴弦(十六)(1 / 2)
语声仍平,但听得出来,此言语意却厉,内中凛意,说是咄咄逼人亦不为过。
君黎知道自己此际无可辩驳,唯有点头同意这所谓“约法三章”。在他看来,关于自己的约束,原本最好的打算也便是如此;而关于秋葵——秋葵的去留,又岂是他们二人在背后便可以决定得了的。
朱雀见他点头,冷笑道,“你懂得就好。”
天色渐已亮得多了。朱雀又将别后之事细问了些,君黎答得也极详尽,差不多已是辰时。那边秋葵与娄千杉都已起来,小心翼翼来此探听,朱雀却也未拦,由得二人进来。
娄千杉只听得君黎似刚与朱雀说完与宋客相遇的始末,听来并不知宋客在黑竹会的身份,亦不知他此来的真正目的,一双眼睛向君黎看了看,便低首不语。朱雀已抬头看她,道:“他现在如何?”
娄千杉忙答道:“宋公子已经醒了,不知朱大人要如何处置,我暂将他锁在房里了。”
朱雀微一沉吟。“你带我去看看。”
不知是否有意,这屋里,便只又留下了君黎与秋葵二人。
“……他没为难你。”秋葵不耐这般面面相觑,先开口说话,好像是想问他,语气却并不像个问题。
“……他也没为难你。”君黎微微笑了一笑,似乎有些取巧的应答,幸好也并不显得轻佻。
然后便又沉默了一下。这般两句话反令两人各自松了口气,仿佛是终于确认了即使经过这么久未见的日子,原有的关心也并没消失——这一见面,占据了最多的,终究还是种见到对方安然无恙的欢欣。
“自然不会为难我——他一贯照顾我。”秋葵也有意笑了一笑,将话说得夸张,不过随后迟疑了下,又道,“你们昨晚说了些什么吗?他该是……这便要我们一起回去了吧?”
“没说到此节……不过,想来该是如此。”君黎道,“此间事了,他也没什么理由还耽在外头了。”忽然也是一停顿,“内城里——这几个月怎么样?没再发生什么事吧?”
“明面上是没什么异常了,”秋葵稍稍一掠头发,面色显得郑重,“我原也未多关心,细节并不知,不过临出来时听人提到,好像太子和朱雀如今碰面,偶有言语,气氛都不甚对付,其间紧张,比你走之前大概还更多了几分。这几个月其实……大家也都不知你是生是死,太子那头似乎笃信你凶多吉少,我听说,每与朱雀碰面,他总要故意提到你。你也晓得朱雀的脾气,他固然不与太子正面冲突,可是……想想便知道他定不肯咽下这口气的。你要是回去了,便等于替他打了太子一个嘴巴了。”
“已这般剑拔弩张了么……”君黎喃喃道。
秋葵点点头:“这次我们也是悄悄离京,我猜若太子知道了,定会作些文章。朱雀算了此事最多能瞒上三天,今日正好第三日了。若今日不回,张庭便会带人过来接应——这事本身没什么,可那时候想不让太子知道也难了,所以……”
她轻轻叹了一口,“今天无论如何也该回去的。”
君黎没有说话。秋葵说这句话时,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微微蹙起的眉——那写着几分担忧的眉。这让他有点吃惊于她的变化——那句“他一贯照顾我”大概真的不是戏言,她如今是真的有几分将朱雀当了父亲般关心和在意他的处境。——这或许是件好事吧?
他竟有点高兴起来,安慰她道:“他自然考虑得比我们周全,不必太过担心的。”
秋葵轻轻点了点头,与他又互问了一些别来情形,听他一一道来,也有些惊心。偶抬头见他好端端在自己面前,竟仍会生出种恍如隔世之感。
君黎不欲她多有担心,于自己那时重伤便说得淡了些,自然也将自己为之而伤的刺刺轻轻带过。秋葵凝视他的眉目,总觉得他显得很淡然,淡然得……有点不像以往在自己面前的他。
纵然是以前,在临安城里他们曾一起计划着如何混入内城的时候,谈起刺刺,他也不会这般淡然的。她还是想起了昨日青龙谷口离别时,他与刺刺那一刹那闪烁的眼神。此刻一瞬的闪回如同一根细针轻轻扎了一下她那颗深藏已久的心,让她觉得——有些事,再怎么掩耳盗铃,怕也无法逃避和自欺的。
她咬了咬唇,一笑,道:“如果这次不是被朱雀找到,你会和刺刺一直留在青龙谷吧?”
“怎么会。”君黎没因这样的问题露出异样。“多留一两日罢了,刺刺的父亲——原是请我在他们家逗留两日,我也打算与他们叙了旧,就回临安了。”
“真的吗?”秋葵直视他,“你明知回临安,朱雀便不会再放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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