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饼干(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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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忘记了。”钟妈妈似乎非常肯定。

然后她又转向王旺旺:“听说你是为了完成论文才开始当家政?”

“对……”

“在这里的两个月有用处吗?”

“当然,”王旺旺说,“以前,对于一些社会群体的研究,主要都是采取定量的方法,发些调查问卷,然后用统计软件进行总结,归纳主要特征,或者找到内部关系,比如,看雇主的态度是不是会随着保姆的年龄、教育程度等等随之变化……至于定性的方法呢,就比较少,仅有的几篇论文还都是小组座谈会和深度访谈得出的结果,就是与雇主和家政服务人员进行直接对话,了解情况。但是,但是呀,我想,在这些过程中,有可能无法得到最真实的信息,也许因为知道是在接受调查,受访者就隐瞒了一部分事实,这样……所以我觉得呢,如果可以直接进入这个行业,那便可以得到最直观的感受,知道雇主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因为是在中介公司注册,也能够认识不少保姆,她们聊天时会比较没有戒心。”

钟妈妈说:“真是挺能干的。”

“没有没有。”王旺旺说,“嘿嘿……”

“对了,”这个钟妈妈好像还蛮了解自己的儿子的,“钟清文没让你受太大委屈吧?”

“呃……”王旺旺说,“钟清文很好……”

“他对自己和别人的要求都比较高。”

“我觉得很好呀,”王旺旺说,“这才是负责任呢。”

可能是钟清文的一种习惯吧。因为在工作中,唯一一个衡量标准就是活儿干得怎样,如果对自己的团队放松,就是一种失职,毕竟,公司表现才是第一。而且,这也不是苛刻,毕竟常年摸鱼的员工自身能力也会下滑,对他们也不好。钟清文的公司是从最初只有两个人的规模开始一步一步建起来的,对于预算有限、同时在资源和政策等方面又占不到什么甜头的民营企业来说,效率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有的时候我还挺担心的。”钟妈妈半开玩笑地说,“他总是这么完美主义,以后到底能不能给我找回个儿媳妇来。”

“妈,”钟清文拍了拍钟妈妈的背:“这个你就别操心了。”

“哈哈哈,”王旺旺说,“没问题的……”

钟妈妈说:“我就没见他看上过谁。”

“那倒也不至于。”钟清文轻描淡写地说,“我没那么难以取悦。几个基本前提不能让步,其余没有太大所谓,能满足这个条件的还是有的。”

他想,眼前就有一个。连王旺旺都可以,那这个世界上应该有很多才对。

钟清文倒不太担心这个。

“总之,”钟妈妈笑着说,“前段时间辛苦你了。”

王旺旺赶紧摇头:“没事没事……”

“我们很谢谢你。”

“哦,”王旺旺有点不好意思,“哈哈……”

“爷爷奶奶还在午睡。”钟清文说,“如果你想见见他们的话,估计还要再等两个小时,你不急吧?”

“倒是可以……”王旺旺说,“不过,那为什么让我这么早就过来呀?还要在这里等。”

钟清文看了看王旺旺:“我之前没想到这一点,倒不是故意的。”

“哦……”

王旺旺说:“那我们先开始找东西?”

“行。”钟清文说完就转过身子,领着王旺旺去书房了。

“订书钉呀……”王旺旺摸了摸下巴,开始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看过去。

没有……

没有……

整个过程中,钟清文一直在后-面站着,一动不动。

没有……

没有……

王旺旺又走到书架边上,努力向里面看着……

咦……她发现了自己临走时候交给钟清文的那本笔记。端端正正地放在那里,王旺旺还以为早就被扔得不见了呢。

没有……

没有……

王旺旺又在桌子上方的置物架上找,一层一层地看过去,终于在一匹陶瓷马后面发现了它。

“就放那吧,”钟清文说,“你再把放杂物的几个地方和放调料的几个地方都整理一下,说给我听一听,到底是怎么归纳和放置这些东西的,我记得你来之前不这样。”

“对……”王旺旺说,“之前和你说过的呀,我觉得这样更有条理一些。”

“我没注意。”钟清文看着王旺旺,说,“我没想到你那么快就会离开。”

“唔……”王旺旺走到一个五斗橱前面,“这第一层吧,是电子产品配件,比如,各种充电器、电源线、转接口、键盘、鼠标……”

“嗯。”

“这第二层吧,是家用商品,比如,电池、灯泡……喏,你看,新买的电池就在这里。”

“嗯。”

“不过,与卫生有关的东西,还是都在洗手间的柜子里,比如,牙线、香皂、毛巾……”

“嗯。”

“这第三层吧……”王旺旺稍微弯了点腰,继续讲解着,“是……”

“我说,你头发上沾了个什么东西?”钟清文突然打断了王旺旺,伸手替她摘了下来。

是一片树叶上的一小部分,可能是来的路上掉下来的。

王旺旺的头发长长滑滑的,又柔又顺,手感极好。

钟清文很想再摸两把。

以前,做家政的时候,为了利索,王旺旺永远都扎着马尾,钟清文很少看见她披散着长发的样子。感觉不太一样,没有那么干练,倒是多了一点柔和。

“……咦?”突然被人戳了一把,王旺旺“嗖”地一下回头去看,正好对上钟清文的眼睛。

唔……唔……

又有点心跳加速……和那次在电影院里一样……

钟清文的眼睛好像能勾魂似的。

王旺旺赶紧回过身去不再去看钟清文,但还是总觉得头皮有点痒,麻麻的,最后终于忍不住伸手使劲挠了几下。

王旺旺就这么带着钟清文一个一个地扫过去:

“这个是药橱,”王旺旺说,“第一层全是爷爷奶奶每天要吃的药。治疗糖尿病的,治疗高血压的……这个盒子里是给爷爷的,这个盒子里是给奶奶的。”

“这我知道。”

“第二层是各种治疗感冒发烧的,有冲剂类,也有西药,哦,还有给咳嗽咽炎的。是三层是治疗胃疼头疼各种无缘无故的疼,第四层是腹泻之类,第五层是给外伤的,有紧急止血、有消毒伤口、有跌打损伤……”

“我到时候看一下就知道了。”

“这样……”王旺旺说,“那我们再去一下那边……”

整个家里逛完一圈,正好三点。

爷爷奶奶一般四点睡醒,就是说,还有一个小时……

经过刚才的事,王旺旺现在有点害怕和钟清文单独相处了,怎么突然就不正常了呢。

王旺旺很怕这是“喜欢”的一种表现,因为常识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王旺旺这辈子还没喜欢过谁呢,有朋友说,是因为她根本不在这方面花心思,每天都在自HIGH。她一直都非常快乐,似乎从来就没有仔细考虑过“谈场恋爱”这样的事。她太忙了,有那么多朋友要会,那么多动画要看,那么多游戏要打,那么多运动要练,实在腾不出时间来了。所以,王旺旺从来都未曾与任何异性有过任何深入接触。虽然有几个哥们,但都是初中时候就认识的,实在没法往那边想,倒是王旺旺的妈,天天琢磨着,那个AAA很好,BBB也很不错,CCC也挺像样,到底是选AAA呢还是BBB呢还是CCC呢,纠结得很,王旺旺最开始还和妈妈说不管哪一个都是没戏唱的,后来看妈妈也不听她的,就再也不管了,让她自己琢磨去。

严格地说,钟清文是一头近几年来王旺旺唯一有过深入接触的公兽。

吓……王旺旺为这个可怕的想法吃了一惊。难道自己内心深处……真的这么缺男人吗……对着钟清文这种大祸害都能害羞两次。

“怎么了?”钟清文问。

“没……”

“你可以用书房那台电脑。”

“咦?”

“你不是喜欢上网?那就先用书房那台电脑,等着爷爷奶奶起来,”

“哦……”

这时候王旺旺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她说,“上次XYZ公司的那个项目,就是展示高科技的仪器,KKK到场采访的那次,实验室有人拍了很多照片,我给你也拿来了,就在我的优盘里,你稍等一下。”

“嗯?”

“里面也有你的。”

其实钟清文对自己的照片不感兴趣。不过既然王旺旺特意带来,那就看一下吧。

王旺旺下楼从包里拿出优盘,又回到了书房,插在计算机上:“看,这有好多。”

钟清文跟着一起瞧了瞧。

同学的照相水平实在一般,好多照片都拍虚了,要不就是歪的。

“喏,”王旺旺说,“这个文件夹就是带有你的。”

说完王旺旺一张一张地点开。

钟清文这个家伙还真是很扎眼。站在人群里,别人总是一眼就能看到他。

他站在那里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根据王旺旺对他的了解,肯定是什么都没有想,发呆来着。钟清文从来不想没用的事,俗气得很。

“全给我吧。”

“好。”王旺旺说着,退回到上一个目录,就要把那个叫“钟清文”的文件夹给移动过去。

“不是。”钟清文又说,“我的意思是,包括别人的。”

“咦?”王旺旺问,“你要别人的干什么?”

“我光要我自己的干什么?”钟清文说,“我没那么自恋。”

“唔……”

“我自己挑。”钟清文说,“只留一些能代表这次事件的照片,周边风景、主要人物、具体场景,当作纪念。”

“可是……”王旺旺说,“这里面也有我……”

“那又怎么?”钟清文说,“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也是……”王旺旺说,“那好吧,全给你。”

钟清文虽然对自己的照片不感兴趣,但他有点想看王旺旺的,这还真是奇怪。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就是想留一张。

——看着电脑上一页一页飞过去的小文件,以及“还剩12分钟”的提示,王旺旺随口问道,“那个,你的公司,最近怎么样了?”

“你不清楚?”

“挺长时间没消息了。”王旺旺想,以前,在晚饭时聊天的时候钟清文经常都会谈到最近的状况,但是自从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方面的渠道了。

“还好,”钟清文说,“最近一款产品获得了一个博览会的金奖,下一阶段打算主推这个。”

“哦……”

“第三季度的财报刚刚出来,由于收购另一公司,花了太多的钱,账面很不好看,但是如果不算这个,公司本身的几条产品线净利润都比去年上涨了50%左右。”

“这……这不是很好嘛……”

“另外就是收购的那件事,现在已经取得了两个国家多个政府部门的批准,不过距离最后完成还有一段距离,等到正式交接,情况就会与现在完全不同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决战。”

“嗯……”王旺旺说,“加油!”

钟清文一直觉得王旺旺算是自己身边唯一的一个支持者。

但是,现在这个家伙已经跑了,而且,对自己的近况一无所知。

这叫狗屁的支持者啊。

当初决定收购那个公司,王旺旺也有一定作用,钟清文以为她会一直与自己一起看着这其中的风云变化,感受大起或者大落,两个人一块儿承担当初那共同的想法所造成的种种好或不好的结果,相互推搡着,在一条路上摸着黑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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