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 生之形 05（1 / 2）

留下爱莎与布洛瓦爵士，约翰独自走出了宅邸，他点了一根烟，天色渐晚，离开英国的这段时间里，这里也发生了不少事。拉曼在这里做的那些事情他并非没有参与，明知到后果的情况下却义无反顾的进行了不可告人的行动，参与了骷髅会的计划。迪奥会站在另一边也无可厚非，他早就想到这个可能性。他也并不像迪奥印象中的那样，是个温文尔雅的富家子弟。

伊恩并没有教育过他什么家族荣誉和贵族的责任，也没有让他遵循贵族的繁文缛节。那名并不刻板的父亲，一直以来教他的东西数不胜数，但唯有两样东西是约翰一直谨记的。一是为了某些东西，就必须要抛弃另一些东西。他记忆中没有自己母亲的身影，在他出生的时候母亲因为难产去世。因母亲的执念，约翰才被生下来，伊恩说不定也饱受心灵上的折磨。而伊恩教他的第二样东西，是在迪奥和他前往大学就读一年之后。

那天父亲把他叫到房间里，身体每况愈下的伊恩披着大衣坐在床边，向约翰说了很多事情。

“...约翰，我曾秉承着祖父教给我的骑士精神和理念，我曾以为那是神明赐予我的荣誉和责任。所谓的正义是个美妙的东西，即使一无所有也能够自我陶醉，可当我从那东西里回过神来，我才发现我一无所有。珍妮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我原本是反对珍妮将你生下来的。自视甚高的我一直以来都不想和其它自以为是的贵族接触...到了那时候，却连能祈求的人都没有了。你是研究员...如果你的理念与正义或者常态的伦理有所冲突的话...”

秉承着正义的人通常一无所有，正如落魄的康纳家一样。约翰当时尚不太明白伊恩说这些话的意思，但当他加入了国家研究院的时候，他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所谓的进步是要建立在尸骨堆积成的高山上的，三个国家研究的核武器，国家研究院研究的药物，克雷格文博士的生物工程，甚至于他自己提出的义体研究。无数次的失败才能换来一丝转机，转瞬即逝的机会才能造就成功。

克雷格文正是因此被驱逐出了英国，但那不过是因为他出身平民，并且引起了社会巨大的动荡。他留下的研究资料仍然继续被研究院继续使用者，没有任何负罪感的。伊恩说这些话的根本原因，正是如此吧。

如果他的理念与正义、伦理有冲突的话...那就让它们见鬼去吧。

“我猜你肯定没有半点愧疚之情。”

约翰惊讶的转过身去，迪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叼着烟斗走到他身旁，身材矮小的少女拍打着肩膀，看上去很累的样子。约翰苦笑一声，回答道：

“别开玩笑了，我对我做过的事情毫无任何负罪感。如果世界上真有神明，并且认为我做错了的话，那就向我降下天罚吧。所谓科学即是建立在尸骨累累的高山之上，毫无顾忌的享用着现代便利的生活的人，从没想过进步会建立在自己的牺牲之上。所以每当轮到自己的时候，他们就会惊慌失措，就会怒不可遏，说着‘这不符合伦理道德’，‘这不过是恶魔的戏码’，是啊，要怪的话就怪自己无能吧，为什么不是自己牺牲他人而是被他人牺牲。”

“这不是学会了吗？恶人的说辞，”迪奥冷笑一声，“至少，在人类都是丑陋而愚蠢这一点上，还稍微有一点共识。”

“是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约翰满不在乎的说道，可迪奥却猛得一脚踢在了他的脚腕上，他疼得抱着脚痛呼起来。

“没办法？说什么屁话。你得有一点自觉，你也是和你口中那渺小、普通、丑陋、愚蠢的人类一样的生物的自觉。你这个温室里长大的废物富家大少爷，站在顶峰一副俯视的态度看着一切生物很愉快吧，早早就成为了国家研究院的成员，还提出了什么义体人提案，连媒体采访都要比我先，你肯定在心理暗爽吧，但是听好了，你不过一样是个人类！”

迪奥指着约翰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凶狠的谩骂道：

“你这个废物！垃圾！社会最底层的人渣！靠着纳税人的钱养起来的悠闲公务员！除了一点理论知识外一无是处！连诡辩都说得不像样！没有一点贵族的气质！拿着别人当试验品禽兽！好好看清楚你自己的样子吧，你不过一样是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丑陋的老鼠罢了！自命不凡！蔑视他人！伪善！笑容恶心得要命！天真！散漫！迷惑，欺骗，操纵他人，为自己的成就喝彩，然后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完美的借口，站在顶端自我陶醉。这才是你最恶心的地方，我改变主意了，你现在就滚到我再也看不到的地方去，免得我忍不住就想把你那恶心的脸砸碎啊！”

“...是呢，我也有点这种想法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过分啊。”

即使被指着鼻子这样骂，约翰也没有生气。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也不过是这样愚蠢的人类的一员罢了。而迪奥...和这样的人类也只有一丁点不同。她又是站在怎么样的地方俯视着愚蠢的人类们呢？或许并不是俯视吧，那只是属于一个丝毫没有任何怜悯之心的恶人对于那些伪善者的不满——凭什么做着一样的事情，却只有自己背负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