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一章 可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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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子,咱们出发吧。”

盔甲严整的萧绍棠跨上自己的马,看都不再看皇帝一眼,面色平静地跟徐成霖道。

徐成霖点点头,回了皇帝一个蔑视的眼神,才上了马,与他一同跟在皇帝的车驾两侧。

到了这个时候,除了这种恶心人的手段,萧绍昀他还会什么?

皇帝坐在了四面不透风的马车中,犹如身居囚笼——

事实上,这也就是一个囚笼。

他原本坐拥万里山河,可是前后两世,他都没能守得住。

要说后悔,他也是不后悔的,只是到了这个地步,终究是遗憾,他愿意倾尽全力,却从来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一路上早有军士开道,将道路清空,马车畅行无阻,进了京城,在马车驶过的地方,人群又如同潮水一样聚拢了起来。

这世道,最低贱的是人命,但是最强韧的也是人命。

在战争将起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躲起来保命,在日子稍稍安定下来之后,他们又继续奔波于街市,忙于生计。

至于朝廷会不会改朝换代,他们是无暇顾及的,他们的奔忙组成了京城最繁华的喧嚷。

萧绍昀闭着眼睛,马车外的喧嚣隐隐传来,夹杂着几句听不大清的窃窃私语。

“这些军爷不知道是不是秦王的军队……这车里……”

“嗨,管他是谁呢,赶紧的安稳下来是正事儿……再耽搁下去,这年关都过不去了……”

萧绍昀略略睁了睁眼睛,心头掠过一丝难以言述的悲哀——

他的江山都要丢了,但是他的黎民百姓惦记的,不过是他们的年关能不能过好。

没有人为他感到哀伤,也没有人为他遗憾。

须臾,他靠在马车坚硬的车壁上闭上了眼睛,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样也好,也好。

他早已负尽天下人,如今,也不能指望天下人不负他。

从前,他还有个成欢,如今,什么都没有了,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马车驶入皇城,并没有停下来,一路到了太极殿。

所有的大臣已经等在那里,等候着已经多日没有见到过的皇帝。

皇帝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御林军统领翟峰已经带着一队御林军等候皇帝,像从前那样将皇帝围在了中间。

但此刻,早已与从前不同了。

皇帝站在原地,看了翟峰许久,翟峰却只是规规矩矩向他行了礼,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皇帝就冷笑起来:

“朕想过任何人可能会背叛朕,但是朕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翟峰,你可对得起朕?”

翟峰又对着皇帝行了一礼:

“当年卑职的父亲被先帝降罪,死于诏狱,臣的家人,全赖秦王殿下保全——忠义难两全,皇上的大恩,卑职来生再报,事到如今,卑职无话可说。”

皇帝却已经不再看他,大步朝前走了过去。

已然背叛了他的人,多说还有什么意思?

太极殿的正门大开,他的龙椅在最高的地方等着他,他的臣子恭恭敬敬在丹阶下迎着他,一如从前。

大殿外,却有两个身影孤单地候在寒风中,正是皇后卫婉和大太监刘德富。

“皇上!”

刘德富远远望见皇帝,就已经跪在了地上,皇帝却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刘德富忍不住老泪纵横,痛哭流涕,皇帝却无动容。

倒是徐成霖忍不住多看了刘德富几眼。

这刘德富,怕是皇帝最后的一丝良心了,皇帝早已经要求过,无论他下场如何,都要放归刘德富出宫养老。

这个时候冷漠以对,是不想刘德富再牵挂他吗?

徐成霖冷嗤,这点仁慈,跟他对成欢所做的一切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卫婉却无法面对皇帝的冷漠,她追了上去抓住了皇帝的衣袖:

“皇上,您真的是看也不愿意再看臣妾一眼了吗?!”

皇帝回过头,看着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神情冷漠:

“卫婉,不要再在朕的身上浪费任何一点东西,不值得,以后,好好享受你的荣华富贵,不必跟着朕,也不必等着朕了。”

卫婉却神情狠厉,执拗地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放:

“我是你的皇后,我不跟着你,不等着你,我又要跟着谁,等着谁?”

“那朕去死,你也跟着吗?”

皇帝讥诮地笑了笑,带着恶意。

卫婉痴痴地盯着他依旧俊美的脸,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是,就算去死,我也要跟着你!我是你亲自册封的皇后,这辈子,你休想甩开我!”

皇帝愣了一下,仿佛是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一样,满眼的不可思议:

“你是不是疯了?一个细作,居然做出这副长情的模样,你是在恶心朕,还是在恶心你自己?”

“我多希望我是真的疯了啊,那样,你是生是死,我就再也不会管了!”

卫婉终于放开了他的衣袖,毫无仪态地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在来到他的身边以前,她从来没有爱上过一个人,她怎么知道,她居然能真的爱上这个疯子一般的人!

她不是没有试过,她也想在这个时候全身而退,回到江南,去跟她的家人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她却发现,她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是成欢,大概是不会这样卑微的。

皇帝心中冷冷地想着,却又有些慨然,这又不是成欢,这是卫婉。

她居然想跟着他,还哭成这个样子。

皇帝原本坚硬的心头微微有些震动。

“卫婉,你先不要哭了……哭起来真难看。”

皇帝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很嫌弃的样子:

“若是我能活着再见到你,我再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要陪我去死吧。”

说完,不等卫婉抬起头来,就迈开步子,跨过了太极殿高高的门槛。

哭得难以自已的卫婉猛然抬起头来,愣了很久,才站起身来,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终于认得,她不是徐成欢,是卫婉了啊?

龙椅上铺了厚厚的锦垫,坐上去并不觉得冷,但是萧绍棠还是觉得,今日的太极殿前所未有地冷。

满朝大臣匍匐在他的脚下,山呼万岁之后,也如同从前一样得到了皇帝的一句“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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