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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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恶尸第一次亲眼看见这个和尚,但对方的确如记忆中一般模样。

殊明妙华坐在地上,九十九天境的远古通道口结成一张细密如网一般的结界,其边缘夸张膨胀似圆,丝丝缕缕,尽数系在殊明妙华身上。那柄沾染了血腥的圣器立在他的身侧,发出铮铮的低鸣,震慑着黑暗中的敌人。

三月又四日,日日饱受魔族的冲击,强行开启通道的结界……呵。

殊明妙华活不了太久了。

恶尸握着煌光,他要拿这个和尚的血来洗去煌光的魔气,心中却升不起半分杀意。这世上若有人值得他敬重的,当是毫无私欲、心怀苍生的殊明妙华。

“即便你今日死在此处,也不会有一人记得你的功德,也许许多凡人,连这世上有没有过你,都不知晓。这样的苍生,救来,有何意义?”恶尸不大明白殊明妙华的想法,但他现在却不想殊明妙华死,于是便静静站在原地,询问道。

殊明妙华双掌相合,眼眸微垂,轻声回答:“世人不过尘间沙,你如是,我如是。待时光荏苒,没有谁会记得谁。”

“你是个傻子。”恶尸忽然就失去了交谈的兴趣,甚至觉得有些厌倦,他不大明白自己怎么会笨到去搭话,这世上他最敬重也最厌恶的便是殊明妙华这种人,“我要你的血来洗去煌光身上的戾气,作为报酬,我可以帮你毁了九十九天境的通道,或者……若你喜欢,我可以让整个九十九天境为你陪葬。自然,你不必太早给我答案。”

这句话让殊明妙华睁开了眼睛,他很缓慢的站了起来,一双黑玉般的双眸紧紧盯着煌光,然后忽而一笑,赞叹道:“你有一柄好剑,若是能铸成它绝代风姿,贫僧纵身死也无憾。”他的样子已经有十分的憔悴了,显然这三月四日他撑得辛苦至极。

可恶尸幸灾乐祸的想:这与我又有什么干系呢。

“将它□□吧。”殊明妙华很缓慢的站起来,伸手抚过那柄低鸣不止的圣器,圣器很快便安静了下来。他抬起头来看恶尸,面上的微笑既温和又素雅,声音也极为柔和,叫人不由自主就听从。可恶尸面无表情的拔出剑隔着三指指着他,殊明妙华便又笑了笑,伸出双指来侧身一寸寸抚过剑身,说道:“你这一生最大的痛苦,便在于你不肯放下,执意追寻错误的方向,所以你才如此寂寞。”

恶尸瞬间变了脸色,剑身一颤,手腕轻抖,煌光已经抵在殊明妙华咽喉处,紧紧挨着,仿佛下一刻便会割裂那处一般。

“你又懂什么?!”恶尸低声喝斥道。

殊明妙华微微一笑,往前进了一步,恶尸忍不住退了一步,剑依旧紧抵着殊明妙华的咽喉,却滴血也未流,步子分毫,竟进退的恰到好处。“这个世界本便是叫人苦痛的,风未动,树未动,是你的心在动。你,悔改罢……”殊明妙华轻轻叹了一口气,满面悲悯,却不知是对苍生还是对恶尸。

“你又懂什么……”恶尸忍不住冷笑起来,笑得几乎气竭,“赠剑人已然不在,纵使今后花再香人再美剑再利,他也无法看见了。可我又能如何,白将离毫无作为,善尸伪善度日,莫不成还不许我为自己的情人讨个公道?既然他们不敢承担这份罪孽,那就让我来;既然他们无法直视这份真实,那就让我看。这百年来,我难道看得还不够清楚么?”

“是他们对不起师兄,我要悔改甚么!”

殊明妙华细细端详了他一阵,只苦笑道:“你执念太深,我委实劝不动你,恐怕有负夫人所托了。”但他转而又是一笑,“不过你委实不必如此,缘到自然会再见。”

“你是什么意思?和尚,你——!”你给我说清楚。

最后半句被恶尸咽了下去,殊明妙华已握着煌光,往胸膛一送,只听见“嗤”得一声轻响,剑刃入肉,直叫恶尸心惊肉跳,剑刃穿心而过,未曾溅出半滴。这并非是恶尸第一次杀人,却是第一次感觉到后悔。

恶尸抿着唇,退后两步,将煌光拔了出来,伸手去摸,只觉着煌光被鲜血浸透,剑身湿腻一片,但很快又化作月辉流光,恢复往昔模样,本来覆于剑身上的戾气也尽数消散了。

这时殊明妙华却是一身白袍被血染尽了,身子一软便要倒下,恶尸伸手一接,便将他安安稳稳挽下。

殊明妙华慢慢滑下来,跌到恶尸身上,他心头的鲜血还在汩汩流出,也不理会,只轻声说道:“还望施主信守承诺。”

圣器哀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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