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九、那个男人,那一杯茶(1 / 2)
内战结束的色雷斯,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低迷时期。
首都都灵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损伤,基本上处于一个不设防的状态。其他大小城市村落由于玩家的乱入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想要恢复过来还需要相当的一段时间。
每一个士兵都伤痕累累,他们在身体上和精神上都急需休养,战斗力降到了历史上的最低点。
就是这样的一个色雷斯,却在各国虎视眈眈当中生存下来了,正在不断地全力运转,不断地恢复着。
因为所有的人视线都盯着坐落在色雷斯首都都灵中央的一个巨大建筑物:圣王摇篮。
圣王摇篮到底有什么能力,而暴君又到底剩下多少战斗力,在这两点没有弄清楚之前,没人敢贸然做决定。色雷斯的边境时常都会出现一些不大不小的争端,也经常会有外国的部队以各种的理由开进来,不过统统被菲特和疾风想办法无视掉或者赶走,传说中的暴君却是自那以后不曾露过面。
色雷斯,就在这种情况下,艰难地生存着。
都灵,圣王摇篮。
“你的身体,已经没办法再使用魔法了。”
夏露玛的最后结论没有给艾莉丝多少打击,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露出苦笑。
“视情况而定,你还能自由活动多久取决于你的个人时间安排,不过再过一到两周左右,你将不得不依靠轮椅来活动。这段时间内,你可能会出现频繁的咳血和短暂的失明,还有四肢无力、眩晕等症状。由于你的身体变得非常脆弱,所以很可能会因为一些小小的碰撞甚至较为激烈的运动或者情绪波动而出血,请做好心理准备。”
艾莉丝倒是光棍,反正也准备悲剧,也不在乎那么点。
“不后悔吗?”
菲特到艾莉丝这个样子反应更加心疼,她又想起了当初遇到艾莉丝的时候。
“不后悔,而且我有你们。”
现在色雷斯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极其缺乏人手,但就算是这样菲特还是抽出时间来陪着艾莉丝,哪怕后者根本不觉得她需要这么做。菲特那份心意,艾莉丝真是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没办法回报。
“一会儿,我要下去一趟。”
她穿好保暖的衣物,又被菲特在外面套上了一件大衣,在后者充满不舍和担心的眼神中传送到圣王摇篮的入口部,然后迎着凛冽的冷风走了出去。
她要去见一个人。
战后的色雷斯虽然起来有些萧条,不过都灵很快便恢复了热闹的气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哪怕脸上有几分哀愁,人民还是适应了战争,然后迅速地振作起来,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着为生活而忙碌着的人们,连艾莉丝也有种温暖的感觉。
今后,我就不得不替代雷帝,用自己的方式来守护这些人民,守护这个国家。
王之所以孤高不逊,是因为没办法亲近每一个人,无法偏爱某一个人。
王之所以冷酷无情,是因为必须拥有足够威信来领导和守护人民。
这就是,艾莉丝的最终答案。
何谓之王,雷帝像是有点神经质一样经常问这个问题。其实这个不是雷帝的问题,而是雷帝的答案。
雷帝在诉说着自己的苦难和悲痛,在斥责着这个世界和命运。
思绪万千的艾莉丝,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
她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到底都灵的构造。实在谈不上路痴,但认路能力却只能说是一般般,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物的话,她也只能去问问人了。
不过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只到一些外表相当豪华,但受到不同程度损伤的大屋,还有被破坏得不堪入目的庭院。
这里是皇宫吗?
她勉强可以辨认出一些本来应该一片金黄,现在却暗淡无光的围墙,所以猜测自己应该身处于皇宫之内。
这算是时代的变迁吗?
她有时候还没有什么实感,甚至有些空虚。
走着走着,似乎到了一个庭院里面,围墙这里缺一块那里少一片,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功能。
庭院里面一片银装素裹,一把大伞,一张圆桌和几张椅子。
似乎在哪里见过。
大概是哪里的富贵人家吧,说不定还在这里,去问问如何?
这么想着,她便走了上长廊,高跟长靴敲击着地板,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艾莉丝走了两步,然后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在走廊的转角处,一个颓废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舞会,已经结束了。”
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对着谁说,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套茶具,然后自顾自地坐在庭院中的圆桌前。
艾莉丝也没有说什么,一声不吭地坐到男人的对面。
茶壶静静地放在桌上,茶杯也空空如也,这个应该是主人家的男人,却是一动不动,只是低着头。
就像是一具蜡像一样,一动不动。
就像,已经死去了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凛冽的冷风根本不存在一样,两人就这样对坐着,一声不吭。
终于,艾莉丝缓缓地说着。
“我认识一个男人。”
“他是个笨拙的,迟钝的,敏感的,脆弱的同时又善良的男人。”
“他有颗善良的心,他又有强大的力量,但是他一点也不幸福。”
“他笨拙地以自己的方式来守护着自己珍视的东西,他又迟钝地没有觉察到周围人对他的爱,他敏感地面对着所有可能会伤害他珍视之物的人,但是他有无比脆弱,仿佛稍稍一碰就会马上哭出来一样。”
“这样的一个男人,背负着一个诅咒,一个让他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的诅咒。”
“他伤害了很多人,他用一个冷酷无情无血无泪的假面将自己隐藏着,把一切的痛哭与泪水都憋在心中。”
“渐渐地,他忘记了——忘记了一些人所应有有的,所应该得到的感觉。”
“就这样,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零件,一个完成自己使命的零件。这数十年来,他都如同给一个机械一样地运转,什么是合理的,什么是应该做的,他就去做。什么是想去做的,什么是喜欢去做的,则完全忽略了。”
“这就是他的生存方式,这就是,他的人生。”
平和的叙述,如同一条小溪一样流动着淡淡的哀伤,中年男人像是没听到一样,一直在低着头。
“他竭尽全力,如同一个蹩脚的长跑者一样,耗尽自己的青春,运气,幸福,快乐,一切一切,全部都舍弃了,仅仅是为了完成他的使命。”
晶莹的泪花,低落在洁白的圆桌上,绽放出闪耀的光华。
“仅仅是活下去就是如此地艰难,还要背负着那样的重荷不断前进。到底怎么做才对,到底怎么办才好。他不知道,所以他就用自己的方式来守护这一切,来完成他的使命。”
“而现在,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他却茫然若失地左右环顾——他,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好,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我,还要,下去。”
男人,说话了,他仿佛每吐出一个字都不得不用尽全力,但是他还是坚持地说下去。
“我,还没有——”
一阵低声的抽泣让这个男人忍不住抬起头,然后中断了话语。
艾莉丝,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从来都没有这么迷茫过。她能够做的,只能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没出息地哭泣着。
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哪怕是再强的敌人也不曾有种类似绝望的感觉,而现在,她感受到了。
怎么样也无济于事,怎么样也无能为力。
“我想,拯救你……但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泣不成声的语调让男人呆住了。
不是因为这个少女在哭。
而是因为这个少女,正在为了他而哭。
不是为了自己谁,不是三公主,不是赏识的对手,也不是什么有关系的人,而是区区的他。
本来应该憎恨着他的她,现在如同一个无助的女孩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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