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佳人欲嫁浪荡子,知音遇难透真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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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后事我交给了忠叔和万昀去料理。我只躲在自己屋内,掩上门,取了娘弹断了的那把琴,琴只剩六弦。我只信手拨弹:“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被服罗裳衣,当户理清曲。音响何一悲,弦急知柱促。驰情整中带,沉吟聊踯蹰。恩为双飞燕,衔泥朝君屋。”

三天三夜,滴水未进。琼奴劝了我多次,我无动于衷。伊人逝,肠断曲音涩。

这日晌午,琼奴急拍着我的房门,道:“小姐,奴婢不敢再劝小姐,只是,求小姐可怜安生哥,他在门外守了三天三夜,也是滴水未进。”自我闭门不出后,安生就一直守在我房门口,三天三夜。我叹了口气,推开房门。安生见我出来,脸上露出欣喜。我蹲下身子,道:“何苦呢?”他也不回我话,只笑笑,回头向琼奴说:“姑娘快给小姐准备些膳食,不要太过油腻的。”

我回身,他怕我又将房门掩上,遂随我一起进入房中。我取出那封信给他,自己继续抚琴。他小心拆开信封,细细读了一遍,叹道:“虽不太清楚之间的故事,不过,夫人却真是情义女子。只是,”他转向我,疑惑而又关心的问道,“你真要嫁给万昀?”

我低头拨弦,一笑,摇摇头。“是不愿,还是不知道?”他问道。“不知道。”经过这么大的变故,我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他沉默了,我心下很乱,却强迫自己镇定,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略微吃了点东西,我唤琼奴去请了万昀来。万昀行至我房门口,道:“不知表妹唤我来又何事?”我道:“既是内亲,又是如此时候,表哥不必多礼,进来说话吧。”门外一时沉静,过了一会,万昀推门而入,见安生也在我屋内,顿感诧异,不过他很快收了诧异的眼光。我示意琼奴取了面凳子,道:“表哥坐。”他依言坐下。我问道:“不知娘的后事料理得如何?”他低头,答道:“已经依姑母遗言料理好了。”我眼睛泛酸,强忍着道:“那就好。”我呷了一口茶,看向他,道:“我娘留下遗命,叫我百日内与你完婚。”万昀听了,一惊,抬起头直看着我。安生见他如此,猛地一咳,他知道失礼了,帮移了目光。我道:“怎么表哥不愿意?”他回道:“不是,只是姑母走得仓促,绣庄事情又多,一时间恐怕没有办法料理婚事。”“自古孝礼,父母去世,子女便是要守三年的孝。若百日内不能完婚,那便要等到三年以后了。何况,绣庄还有忠叔可以帮衬着。”我看他颇为踌躇,便道:“事出突然,我想表哥也要好好想想。”

万昀走后,安生朝我道:“小姐真要嫁与他?”我一笑,道:“娘如此为我打算,定有她的道理。一夜之间,如此变故,我心中也是不甘。但那又如何呢?我一弱女子,如何为他们报仇洗冤?我想娘也是不愿意我心中记着这段仇恨,所以叫我和万昀完婚,过平凡的日子。过往如烟消散吧。”他听了,朝我道:“那为什么定要嫁给那万昀呢?”他盯着我的眸子,声音一软,道:“贞儿,若我愿娶你呢?”我并不吃惊,我很早就知道他的心意,我道:“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只是若因着这爱,而彼此羁缚,却也非你我之意了。沧海自浅情自深,人生乐在相知心。我待你,如知己,却未存半分风月之想。”

他眸子中的光亮一点一点的暗淡,朝我一笑:“我也一早就知道了。不过不甘心,所以今日才壮着胆子亲口问了你。”我没有答话,我想他心里定是难过的吧。我起身取来一个桃木红漆雕海棠花的匣子,对他道:“你把这个带了出去,好生帮我保管着。”他打开匣子一看,冲我惊道:“这是绣庄和宅子的地契、房契?”我对着他疑惑的眼光,道:“是我娘留给我,我能相信的人,除了琼奴,就只有你了。”

我把娘的骨灰放在自己房中,心里安慰许多。我本想修书一封给那位‘启晟’,但没有他的住址,只能作罢。万昀和他娘在料理完我娘的后事后,也搬到府里来住,我的舅母俨然就成了家中的女主人,对仆人们呼来喝去。万昀对我们的婚事一直没有给我答复,我也不急,这桩婚事对我来说不过就像一日三餐般平淡。

那一日,我为娘奏了一曲《奴带笑》后,就由琼奴伺候着歇下了。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琼奴破门而入,大声道:“小姐,小姐,快醒醒!不好了!外面走水了!”我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抓住琼奴的手道:“你说什么?”“外面走水了。”走水了?我来不及想,就赶忙披衣下床。我推门而出,外面火势很猛。我赶忙回屋,略微收拾了些细软,就和琼奴相互牵着,往楼梯奔去。谁想到,还没赶到楼梯就见大火沿楼梯而上,扑面而来。我见情势不好,知道想从楼梯逃生是不可能了。我忙带着琼奴退入房中。我用力掩上门,突然脑袋中一闪,刚才一时慌乱,却是忘了什么。我对惊慌失魂的琼奴道:“琼奴,你是怎么发现走水的?”她喘着粗气,道:“奴婢睡的迷糊中,就感觉外面一阵火光。醒来就发现走水了。”我追问道:“那,你喊人了没有?”她赶忙答道:“有,奴婢一见走水了,就大喊叫人来救火。”她说到这,也顿住了,她也觉出不对了。既然我们大声呼救,为什么现在外面除了火苗劈啪的声音之外,却听不到人救火的声音。而且火势如此之大,府中之人不可能看不见。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我心下一冷,脸上一笑,他们竟是如此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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