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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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二十三年,巡行江南。

起居注上正儿八经地写着,康熙一路上经过了某地、某地、某某地,在某地停留了某某日,又干了某某事,然后才摆驾南下,抵达江南,在金陵一带盘桓。但只有几个心腹大臣才知道,康熙皇帝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金陵,至于沿途经过的某地某地某某地,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在他抵达金陵的第二日,那首人人传唱的《护官符》,就被送到了御案前。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做马。

一个贾字不知刺痛了康熙皇帝的哪根神经,当天下午便传召内务府及金陵府官员,要在金陵多盘桓两日。当时贾雨村已经调任,接替他的金陵主官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触到康熙的霉头,自己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但是那天康熙皇帝相当平静,除了不痛不痒地训斥了两个官员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动作,倒是让人虚惊了一场。

等到第二天,有两个近臣接了一道密旨,南下直往扬州。

扬州、苏州、杭州、金陵一带,向来都是江南富庶之地,自成一体。如果金陵出了事情,其他地方多半也跑不掉。现在让人提前去扬州,也有提防着扬州知府干预的意思。

这些调动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在明面上,康熙皇帝和随行的几个大学士,还有伴驾的内务府、仪仗、侍卫们一起,仍旧住在金陵城里不动。金陵官员们试了几回,都试不出康熙皇帝真正的意思,只能自我安慰是康熙喜欢金陵的景色,想要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康熙听罢只是笑,却仍旧没有任何的表示。

五月初九,时值初夏,康熙皇帝来到金陵的第四天。

江菱无聊地趴在窗前看风景,将外面的杨柳依依小桥流水鹊舞莺啼全都看了一遍,仍旧感觉到无聊。康熙和随行的官员们在外面议事,她留在屋里数着外面的树叶子。虽然有些明清时代的话本打发时间,但这些话本子看多了,也不过是那么回事儿,越发地觉得无趣了。

她倒想回末世看看,但现在这大白天人来人往的,回末世是作死。

作死的事儿当然不能做……江菱揉了揉眉心,继续趴在窗前无聊地看风景。平心而论,金陵的住处比起紫禁城来,好了不止一两个档次,尤其是现在时值初夏,天气暖融融的却又不嫌热,树荫底下还有些凉风送过来,简直是惬意得不能再惬意了。

她趴在窗前看了一会儿,便有一封书信送到跟前。是林黛玉的。

江菱屏退了园子里的侍女,拆了信件细看。

林黛玉在信里说,那座大宅子已经置办下来了,但是要做成林大人生前置办的,还是费了很大一番力气。北静王足足跑了半个京城,才把事情处理妥当。南安太妃那里虽然生气,但北静王坚持,南安太妃气了一月两月,便过去了。再加上北静太妃那里已经松了口,只等他们合了八字,挑一个好日子,便能完婚。

她在信里还颇为惋惜地写道,可惜江菱现在身处江南,否则定要邀请她到府里,再聚一聚。

江菱朝外面望了一眼,仍旧是杨柳依依,前堂人影幢幢,还有小太监“传某某官员觐见——”的尖细嗓音,苦笑了一下。就算她现在不在江南,恐怕也没办法亲自道贺,毕竟她住在宫里呢。

看完了信,江菱又往砚台里倒了些清水,一面研墨,一面琢磨着该如何回信。一封信零零碎碎地写了三四页纸,直等到再没有什么可写了,才封了书信让人送回京城。刚一抬头,便看见康熙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屋里,正站在窗前把玩着一锭墨。

“皇、皇上?……”

康熙略一抬手,笑道:“免礼。将信送出去罢。”

江菱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将园子里的侍女唤进来,让她们将信送到外面,请回京的侍卫一并带回去。直到此时,江菱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问他:“皇上……知道我在往京城送信?”

康熙笑笑,道:“不过是两封书信来往,当是无妨。”

江菱怔了怔,才想到他是皇帝,要是连这点儿事情都被蒙在鼓里,那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康熙将那块墨锭搁在案面上,走到江菱身后,将她整个人都环抱在怀里,笑道:“朕瞧着你在这园子里闷得慌,恰好明日休沐,朕得些空闲,便与你到秦淮河上逛一逛,可好?”

动作神态极其自然,连声音都是低柔的,仿佛江菱轻轻一挣,便能挣脱他的怀抱。

但江菱仅仅是僵了一下,低头盯着面前的墨锭,道:“但凭皇上吩咐。”

康熙笑了,是那种极无奈的笑,附在她的耳旁,缓缓说道:“不是‘但凭皇上吩咐’,是你可愿意陪朕去游秦淮河?要是你不愿,那便不妨另择一处,亦或是留在园子里歇息。云菱,你要告诉朕,到底是‘可’,还是‘不可’。”

疏淡的阳光斜照在书桌上,将两个人的影子融成了一团。

江菱没来由地有些心慌,眼神胡乱瞟了瞟,道:“那、那便去罢。”

康熙低低地笑出声来,透着一种难得的愉悦。他松开江菱,走到她对面坐下,捏起那块墨锭,笑道:“倒是上好的松烟墨。”瞧见江菱的表情渐渐放松下来,才又续道:“朕已问过金陵的官员,明天晚上秦淮河上画舫无数,当是一件极难得的胜景。你在京里住的久了,江南的景致多半已经生疏,在秦淮河上走一走,多半便不会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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