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那人彘是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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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珑耐心地蹲守在屋顶之上,约莫半个时辰后,那曲调终于婉转低吟地飘然而来,如泣如诉,如笛如笙,虽不甚真切,却令听者哀戚,闻者落泪。

灵珑深深地凝眉,足尖轻点间,纵跃而起,朝着极远极西的角落飞去。那个方位赫然便是冷宫的方向,也是小姐们初入宫门时,被崔嬷嬷明令禁止靠近的地方。

可是灵珑等不了,她觉得有股神秘的力量吸引着她。她想去探探究竟,想看一看用勾魂曲求救的女人,究竟是不是隐世家族的人。

灵珑运起飞仙步,竭力飞行,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攀在了冷宫的墙垣上,而那越来越虚弱的勾魂曲,却偏偏在此时消失了。

灵珑顿觉懊恼,攀在墙垣上犹豫片刻,便开始一宫一殿,一亭一院的寻找着。

可是冷宫着实太大了,庭院又很多,灵珑耗费了许久的时间,仍旧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她颓然地叹了口气,索性找了处废弃的阁楼停靠,却从临近的院落里隐隐传来了痛苦的呻吟声。

灵珑略微沉吟片刻,顺着屋脊滑翔而落,却见那院落里堆满了干柴、稻草之物,而院落正中却放置着一口颇为可观的大瓮。只那瓮口的位置上……

灵珑匍匐到墙壁上眯眼打量,却见那翁口的位置上,赫然便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人彘。

当“人彘”这两个字在灵珑的舌尖翻滚时,她险些从墙壁上滑落下去。她咽了咽口水,仿佛能听到自个儿砰砰作响的心跳声,她下意识地扫了眼四周,唯恐那心跳声引来了巡逻的士兵。

那人彘似乎察觉到了异常,竟然缓缓地动了。她将头颅慢慢地转向灵珑,灵珑抬眸去看,立时吓得紧紧捂住了嘴巴,生怕自个儿会叫喊出来。

那人彘脸上、发上,凡是看得见的地方,皆爬满了蛆虫。那蛆虫熙熙攘攘,在那残破不堪的身子上拼命地蠕动着,挣扎着。那人彘似乎想要开口说话,可刚刚掀开了唇角,口腔里便立即被成群的蛆虫占满了。

灵珑顿觉胸腔内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她有些不敢去看,有些不忍去面对,耳朵里却忽然充斥着那人彘痛苦的呜咽声。

灵珑顿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那声音,便是勾魂曲的呜鸣声,原来不是笛子不是笙,竟是用嘴巴生生吹奏出来的音调。

灵珑瞬间明了,难怪那曲调是断断续续的,也难怪,她只能勉强搅了人心神,却连一个能救她出去的人也唤不来。

灵珑无意识地滑落一行清泪,她胡乱地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从衣袖里掏出短笛用内息吹奏起来。空气中根本听不见响动,可那蛆虫却从人彘身上噼噼啪啪地掉落到瓮中,发出叮叮咚咚地落水声。

少时,灵珑终于停止了吹奏,也终于看清楚了那人彘的脸面,如果那尚能称得上脸面的话。人彘的脸早已被蛆虫咬烂,连眼角的边缘也是血糊糊的模样,只一双眼睛澄澈无比,带着浓浓的祈求和悲哀。

灵珑忽然间知晓,她不求活着,她不想出去,她只是在求死。可是灵珑犹豫了,她不知晓这女子在此处困了多少年,不知她为何还活着,可她心间隐隐发颤,那颤动告诉她,她不能死,起码不能死在自个儿的手上。

灵珑从怀里掏出内息丸,朝着那女子挥了挥手。那女子起初还眨着眼睛拒绝,但见灵珑十分坚持,她最终还是张开了嘴巴,只那嘴巴一张开,竟满满都是蛆虫的尸体。

灵珑立即移开了视线,拼命将涌到喉部的酸涩之气狠狠咽下,回身后,却面色如常地将药丸弹进女子微张的嘴巴里。弹了约莫有*颗的样子,才终于将小瓷瓶收回了怀中。

灵珑深深地叹口气,无论如何,这内息丸,好歹能让女子支撑数些时日。只那消虫防蚁的药粉,她未曾带在身上,怕只能明日入夜后再跑一趟了。

那女子微微勾唇,似乎是笑了,接着便咿咿呀呀地开口说话。

灵珑听不真切,待要跃进院落细细分辨时,外墙内却响起了整整齐齐的脚步声。

灵珑顿时一惊,竟是大内侍卫来巡查了。她敛了衣袖,才要翻身越上屋檐,肩膀处却微微一沉。她格手去抓,却被那人揽紧手臂抱了个满怀,下一瞬便被带离了冷宫,来到了湖心小岛上。

灵珑甫一着地,连忙躲到角落里呕吐起来。她捂着腹部拼命呕吐着,似乎连胆汁都要吐出来才能罢休似的。可她终究还是停止了呕吐,狼狈地靠在山石上喘气。

墨连漓悄然将丝帕递了出来,灵珑抬手接过,软绵绵地说了声“多谢”,直接用丝帕捂住了口鼻。

墨连漓淡淡地摇头,取了长箫在唇边细细吹奏着,曲调飘飘荡荡,竟是引眠曲。

灵珑渐渐平静下来,趔趄着站起身,看着微微荡漾的湖面发呆。今夜没有月光,自然谈不上赏景,可她宁愿吹着冷风,也不愿意回梅兰阁去。

墨连漓吹完曲子,右手一甩一挥间,那长箫便回到了腰际。他将双手背在身后,悄悄站立在灵珑身侧,缓缓开口道,“她是父皇的佟妃。据说被宫女发现她掐死了十二皇子,之后便被父皇处以人彘之刑,打入了冷宫。”

灵珑用力地握了握自个儿的胳膊,沙哑开口道,“十二皇子是谁的孩子?”

墨连漓沉默片刻,微微叹气道,“是佟妃的孩子。若现在活着,便与璎儿一般大小了。”

与璎儿一般大小,便是将近十一岁了,如此说来,那佟妃竟在瓮中活过了十余载了。

灵珑顿觉浑身发冷,她缓缓蹲下身子,紧紧地抱住膝盖,望着墨蓝色的湖水轻声问道,“墨连漓,你经常去看她吗?”

墨连漓颔首低语道,“偶尔会去,远远看上一眼罢了。有时候为她吹首曲子,她最爱的曲子,便是那首引眠曲。抱歉,当初在屋顶上对你撒了谎。”

灵珑摇摇头,佟妃会吹勾魂曲,还教会了墨连漓引眠曲,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和隐世家族扯上了关系。可是,除了师父,她对隐世家族的一切都很陌生,甚至从离开回音谷的那一日开始,她才将自个儿归属为隐世家族的后人。

灵珑悠然地叹了口气,伸出小手揉捏着隐隐作痛的中庭穴,如果师父在这里,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了吧。

墨连漓缓缓蹲坐下来,拍了拍灵珑细小的肩膀,难掩关切道,“灵珑,时辰不早了,且回去吧。明日也莫要再去了。”

灵珑诧异抬眼,墨连漓却扯着她的手臂直接飞到了夜空中。

大内侍卫仍旧在有条不紊地巡视着,灵珑随着墨连漓躲在树梢上,待侍卫队走远后,才飞身朝着西岚宫而去。

少时,墨连漓将灵珑轻轻地放在了屋顶上,望着冷宫的方向轻叹道,“那瓮中的水本就是培育蛆虫的,你即使想灭也灭不完的。且你今日灭了,明日便会被人知晓,莫要冲动行事才好。”

墨连漓交代完,踩踏着屋脊,跳跃而去。

灵珑却看着墨连漓的背影久久凝眉。佟妃分明没有行动能力,冷宫里为何会守卫森严呢?还有那瓮中的水,是怎样的恨意,能促使乾帝如此折磨一个女子呢?还有,便是墨连漓,他为何要违背皇上的旨意呢?

灵珑想不明白,只觉头痛欲裂般地难受。她翻身跃下屋檐,先去隔壁房间看了看翠浓和冰儿,见她二人睡得颇为安稳,这才带着重重的心事返回了卧房内。

天色终于还是缓缓亮了起来,灵珑一夜未合眼,精神却是极好的。她起身去打了一桶水进来,才灌了一壶放到炉火上烧煮,翠浓和冰儿终于疲惫倦怠地起身。但见灵珑竟然出现在外间,还亲自烧着水,顿时唬了一跳。

翠浓忙上前将灵珑扯离火炉边,拧了眉头,屈膝告罪道,“小姐,皆是奴婢走了困倦,倒劳累小姐亲自烧水。奴婢失职,请小姐责罚。”

冰儿见状,连忙靠在翠浓身侧屈膝道,“小姐,奴婢懒怠了,竟险些误了事,但凭小姐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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