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悦之无因(下)(1 / 2)
他说以前那拨大臣想要钳制他,可是他掌握了帝国最大的权力和最强的武力,他们没有办法限制皇权,可是他们认为这种境况绝对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了,就联名要求他把天赋异禀的我改造,让我作为新的军事巅峰从而分散开武力和皇权,他没有办法,就同意了,我母亲也因为这件事忧郁而死,所以我被要求没有一点感情,导致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还好我年纪幼小,他可以慢慢挖掘我善良的本质,他说他说了这么多我不一定听得懂,我只要记住,杀戮不能解决问题,实行仁政才是王道。
我笑了,你终于意识到我还是个孩子了吗,可你觉得我经历过的哪件事情是孩子该做的事,我被疏于管教,没人告诉我为什么要或者说怎么去,你让我看见你杀人,然后突然告诉我对别人要有仁爱,其实这几天我们一直都在演戏不是吗,当你想演回父亲这个角色,我就要装作迫不及待地配合你,做回你的儿子,我随你们摆布,做所有你们指定的事情,甚至如果此刻你要我杀死我自己,我都要立刻去执行,难道我就是一个没有魂灵的傀儡吗,难道我注定就该遭受如此这般的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他跪了下来,一个权拥天下的真命天子,跪在一个明明是由自己培养出来的杀人不眨眼的孩童眼前,他抱着我痛哭流涕,跟我说对不起,他的眼泪跟鼻涕全都抹在我的金丝蟒袍上,我开始有些喘不过气,而且有些恶心,突然觉得这世界肮脏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不该置身于这么一个污秽而又做作的环境里,我第一次厌恶我自己,我想杀死我自己,死了之后去母后的世界,然后就不用这样尔虞我诈这样勾心斗角,我问他你说的话究竟哪句是真的,他啜泣,他不回答。
内阁的人决定把我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太子,至少不要太过出格,父皇把哥哥的宫殿清理干净让我住,我看到我的皇嫂们一个接一个低着头往外走,她们捂住脸然后嘤嘤的哭,有的人甚至向我吐口水,我面无表情,躺在自己的床上伸懒腰,【骤蓝】的生长速度实在太快了,现在把它放出来它可以撞破屋顶,明明它可以钻进我的怀里就是昨天的事情,那些女人们的去处我不清楚,下人问我是否把她们留下,我说烦,他们就退下了,其实她们还好,至少不会住在花园里风吹雨淋,所谓的风火大战在人们的嘴里成了神话,在史官的书里成了过去,对于我来说那只是一场梦魇,这场梦魇之后,父亲突然老了十几岁,开始忏悔自己的罪行,而我真正明白了,这个世上只有强者才能决定自己和别人的悲喜。父皇明白了,他已经无法用情感战胜十岁的我,他只能像过去一样用强权和暴力来使我屈服,我们的关系没有缓和,只是每次见面更显尴尬。
我的书记官和太傅,以及管家,他们垂手站在我身后等我的示下,原来武力只能让他们屈服,而灌注在他们脑海里的枷锁一般的思想,则让他们舔我的脚趾,我第一次明白了权力的好处,并且乐衷于这种奇妙的游戏,可惜我的起步太晚,已经赶不上那个教堂里的另一个我。
福克斯王国把他们的皇子献给了父皇,父皇要这么个胖子真没什么用,他让太傅把海岚带到他该去的地方,结果他们就一前一后来到我的面前。我需要感谢福克斯的国王,不知他是怎么想到自闭的太子缺少的就是一个玩伴。海岚其实是温柔的,而且很憨,我和他在没有人的时候聊天,一起玩,听他讲他们那里的风土人情、神话传说。不过我们也打架,没有哪种同类的雄性动物在小时候不打架的,即使作为王储和宝树王的我们俩,也不能免俗。宝树王的继承分为两种,一种是宝树王在给王储洗礼之后,自毁血色瞳孔,这样王储的镌刻纹路会自动复制,变为两套,然后新晋的宝树王实力会翻为原来的两倍,另外一种就是前宝树王把所有的冥劲暂时压制到瞳孔里,移植给新的宝树王,这样新的宝树王就会获得前任的全部冥劲,海岚的继承是第一种,我们打坏过书架、扯烂过葡萄藤,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他打不过我之后,又被太傅责骂一顿之后的发泄,我咯咯咯的笑,我察觉到了父皇的冥劲,知道他躲在我们身边窥探我们,我装作不知道。
我不太喜欢去皇叔那里,但是咒术课还是要上的,这时候其他人不能随驾,我一个人去。有时候皇叔的眼神会让我想起泉枫,不过他隐藏得更加的深,不像泉枫那样毫不掩饰。有一天他带回来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个女孩子显得有些无力,那是弱者的表象,我同情她们,另一个女孩子就不是那么腼腆,她向我做鬼脸,我竟然被逗笑了。
从那以后我经常跟她们一起玩,有时候海岚也跟着我后面,一起来王府。王妃常常在一边看我们小孩儿把戏,然后不自禁的笑,茜拉总爱缠着王妃,跟她说什么时候给她生一个小妹妹,王妃表情抽搐了一下,僵笑着踱回自己的宫室。凝露衫总是那么腼腆,不像胖子跟茜拉两个人话那么多,她爱坐在花树下,听春风卷来的所有的莺声燕语,爱所有的风花雪月,我陪着她坐,想跟她说几句话,结果她往另一边挪了挪,把下巴埋进膝盖里不理我,我倒是碰了一鼻子灰,自讨没趣。茜拉像一只喋喋不休的黄莺,见到我们不见了居然开始找我们,我不说话,她竟然也没有应声,最后还是海岚找到了我们,他的鼻子快要赶上【骤蓝】了!
海岚有一个毛病,就是不喜欢有人在他眼前摆官架子,可是他自己指使起下人来明明又头头是道,姐妹俩有很多东西都是没有见过的,尤其是不适应可以包裹住全身的裙裾,我问她们以前的服饰,茜拉居然撩起自己的裙摆,我有点脸红,闭上了眼睛。海岚看见了这一幕,说我这是在欺负她们,茜拉不明白,凝露衫摆摆手,着急地摇头,想要告诉他不是这样的,海岚向我冲了过来,和我扭打,在她们的眼前我不想凶相毕露,所以处处忍让,茜拉也开始焦急起来,想要拉开我俩,我被海岚骑在身下,我用手捂住脸,尽量减少自己受到的损伤。现在想来,我真是太过狡猾了。凝露衫焦急的喊了起来,她喊不出什么词汇,只是喊,我喜欢她温柔的声线,她的嗓音是那么的优美,令我瞬间遗忘了自己所有的痛处,我相信如果他能说话,我一定会央求她为我唱歌,哪怕是听完一首歌就是死呢?太傅和嬷嬷狠狠地责骂了海岚,另外的女仆在给茜拉擦眼泪,王府里的人是我的老相识,谈虎色变,没人更具体的关心我的伤势。她蹲下来,用手帕蘸着伤药给我涂抹,原来她身上始终是带着这类东西的,因为她始终不能放心地住到这里,即使王妃决定认她做女儿。我的精神有些恍惚了,我减小了呼吸的力度,她吐气如兰,我嗅到的全是她的香气,却又怕自己的浊气唐突了玉人,她的眼睛是那样的深邃而又美丽,我仿佛看到了宇宙里整个银河的精华此刻凝聚到了她的眼睛里。如果那时候我知道这世界上还有爱这个词,我会不顾一切的用它来表达我对她的感情。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倩影出现在我的每一个花前月下的梦里,我躺在柔软的天鹅绒床垫上,辗转反侧。我强迫自己,快点睡着,以免误了和她相会的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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