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过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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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天,上海县的祁知县升堂审案,杨思辰虽然是徐记红糖作坊的东家,但是这种事不需要亲自出面,于是也就没有到堂,将应诉之事完全交给了荣光和作坊的赵管事。

祁知县一升堂,赖家那婆娘便一身重孝跪在堂前,待葛状师领着见礼后,便哭哭啼啼地将事情的缘由说了。事情大致和荣光几人之前听到的传闻没多大差别,但是荣光心头却始终存在着一丝疑惑。

经过半年多的历练,荣光早已不是起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了,商场上各种明里暗里的算计着实见了一些,也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赖大成自从买了地就一直在乡下住着,松江城里没多少人知道有这个人,从事发到消息传开其间间隔也太短了吧。吃死人这种事非常不吉利,赖家的婆娘不但不遮掩,反倒闹得满城皆知,这其间看上去很是古怪。再说了,赖大成那天吃的东西可不止是霜糖这一种,赖家婆娘凭什么咬着霜糖不松口?

祁知县听赖家婆娘哭哭啼啼地将事情的经过说完,心下暗道不妙。这祁知府今年才三十出头,在上海县当知县已经四年多了,是前些天来杨家的祁氏的族兄,和祁氏关系还算和谐。祁氏前些天在杨家被杨思辰扫了面子,心里憋屈得紧,这会儿一听说赖家把杨家给告了,立马跑来给祁知县套交情,希望祁知县为难一下杨家,也算是替自己找回面子吧。祁知县耐不住族妹的软磨硬泡,更因为他这个妹夫在应天府各个官僚面前也算是能说上话,也就半推半就地应了下来。却不想祁氏前脚走,李大公子后脚就来了,二人胡天海地的侃了一阵子之后,李大公子便告辞了,临走时李大公子对祁知府说了句家父知道祁大人是正人君子,自是不屑于做那徇私枉法之事,言毕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祁知府一眼……

祁知县心里非常不爽滋味,这两个人他谁都得罪不起,一个八面玲珑,关系网错综复杂,一句话就能把自己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另一个则是顶头上司,虽然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毕竟县官不如现管,也是不能得罪的主。

祁知府面色却平静无波,沉吟了一小会儿才问赖家婆娘道:“赵氏,你说赖大成是喝了霜糖水上吐下泻不治身亡的,可有什么证据?”

赵氏没有答话,倒是葛状师站出来说道:“大人,赵氏那天和丈夫赖大成一起用的饭,桌子上的吃食也都逐一尝了,之后觉得口味有点偏重,这才替赖大成调了一碗霜糖水。结果赖大成喝了霜糖水上吐下泻不治身亡,而赵氏却安然无恙。这说明那碗霜糖水和赖大成的死有关系。而这霜糖是由徐记红糖作坊产的,赵氏因此告了徐记红糖作坊也是情有可原的。”

荣光立马问道:“知县大人,小民可以问问赵氏这霜糖是从何处得来的吗?”

祁知县说道:“那陶罐只有你们作坊才用,这还用问吗?”

荣光说道:“知县大人有所不知,小坊所有霜糖皆是用白陶罐装盛,然后再用油纸白泥封好,置于通风之地阴干之后方才上市销售的。只要不开封,存个一两年都是不会坏的。但若是开了封,则必须置于阴凉干燥之处存放,而且必须在三个月内吃完,不然就会变质腐坏。这些事情我家少爷特地吩咐了伙计一定要告诉买糖的人。想必赖夫人也是知道的。”

“这糖不是奴家买的,而是年前邻村翟地主家夫人访友时送的。开封之后三个月吃完,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赵氏弱弱地说道。

荣光说道:“若是真的保存得比姣好,放上半年也没事,不过为稳妥起见,小坊还是建议开封之后三个月内吃完。知府大人,草民想亲自勘验一下赖家的霜糖,以确定霜糖是否**变质。还望知府大人准许。”

祁知府口中发苦,心道:本官现在成了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两边都是不好惹的人,偏袒哪一边都不合适。祁知府思索了半天,最终还是点点头说道:“准了。”至于荣光这边能不能查出些门道来,祁知府却是不想管了。

一直候在一旁的仵作很快便拿来了一只白色的陶罐,荣光接过陶罐递给了一旁的赵管事,对仍然在抹眼泪的赵氏说道:“这位嫂子,您能不能告诉我您给赖大哥的糖水里放了多少糖?”

赵氏先是一愣,然后才说道:“没多少啊,就放了两勺,大概三钱多。”

荣光扭头和赵管事对视了一眼,二人均感到非常诧异——三钱变质的霜糖就能把一个汉子毒死,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赵管事飞快地展开了一张宣纸,小心翼翼地用小勺从陶罐中舀出一点糖倒在了宣纸上。

杨管事用小勺小心翼翼地扒拉着宣纸上的白糖,过了一会儿方才抬起头在荣光耳边嘀咕了几声。荣光面色复杂地看着宣纸上的白糖,小声地问了几句,待杨管事非常肯定地点点头之后才回过头问赵氏道:“嫂子,您可记得翟地主当初送给您的时候这小陶罐上是用何物封的口?”

赵氏细细回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是个红布包着的扁木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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