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二章 陈妃得宠,秦家获恩(1 / 2)
三月的午后,阳光越发曛暖,洒人身上,春困便从骨子里激发出来,和瑞园没有芳菲,碧碧一片绿植,这时生机勃勃,看在廊子下一众丫鬟眼里,却也渐渐恍惚。
却听“咣当”一声。
摇摇欲坠的丫鬟惊得一颤,下意识就要往屋子里去,却被大丫鬟阻止。
并不需要任何言语提醒,丫鬟们遂又摒息垂眸,就当没听见那声响动。
屋子里,六娘仍旧坐在交椅上,看了一眼砸在雕花砖上的茶盏,唇角笑意却越发冷洌,她抬眸,直视黄氏满面恼怒,颤颤抖抖的唇角,与握紧的拳头,死死抵在炕几上。
“母亲当日逼我答应嫁去陈家,原是为着这个目的。”六娘又再重复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你!”黄氏瞪圆了眼,额上青筋直露。
六娘微微蹙眉,这么多年,她熟悉的是母亲温婉贤良的模样,鲜少看她发怒,这回,只觉陌生,比当日在宫里逼迫时,更加陌生。
一双怒目正对一双冷眼,恰似再怎么炙热的夏阳,一入幽深寒潭,那光照再没力度。
黄氏突然有些无力,她觉得事情不应是这样,难道六娘答应嫁去陈家不是为了三郎的将来?不是为了母子三人能扬眉吐气?她这时,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怎能用刀子剜她的心?!
“风儿……”突地,怒目泛湿,黄氏掩面,一声唤后,哽咽声在这静谧的空间断续,可当她移开指掌时,瞧见的仍是一双波澜不生的眼睛,可分明有寒气丝丝绕绕,袭入她的肺腑。
黄氏再不能忍,她才一起身。
六娘也站了起来:“母亲倘若今日又要下跪,请恕女儿就此告辞,将来,生死再不相见。”
黄氏整个人都僵在当场,这下连膝盖都颤抖着厉害。
“风儿,你必是明白,太后之所以坚持封陈三娘为贵妃,无非是为将来取代皇后之位!陈家决不能与秦家反目,这是圣上的意思……”
黄氏颇显口不择言,实因她本没强逼六娘作为,不过是想让她打探陈三娘与母族姜家那些个表兄有无过从较近,岂知就被六娘勘破,一句“母亲是要将女儿逼至死境,原来这才是母亲最终目的”的问话,那般彻底撕开了母女间的温情,让黄氏难以容忍,摔了茶盏。
六娘是她亲生,她怎么会置她不顾,盖因秦家屡屡逼迫,势必要搅和了陈三娘入宫一事,可陈家已有防范,没有机会下手,唯有通过六娘,不过是让她从中提供一二细事,又不是要她亲自作为,但六娘却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一切都是为了三郎,陈家是要奉承,可倘若陈家投靠太皇太后,一昧与天子、秦相作对,将来势必会与卫国公府结盟,大不利于天子独掌皇权,别说三郎夺爵无望,就连兄长黄陶只怕也落不着好,黄陶眼下是黄氏唯一倚仗,她不能容忍。
只有坚定站在秦相的阵营,那也是天子的阵营。
皇后之位不容有动,这是黄陶兄妹针对时势修改的计划。
黄氏深知六娘的聪慧,并不下于旖景,眼见今日女婿对六娘也不抵触,陈参议夫妻的态度早就显然,六娘势必能在陈家站稳脚跟,只要她愿意,说服夫家“回头是岸”效忠天子与秦相携手并非妄想,可燃眉之急便是,先得让陈家舍弃贵妃之位。
若是能捏住陈三娘的把柄,秦相才有条件与陈相和谈。
“倘若陈家执意要争后位,便会与圣上生隙,我正是为你着想,风儿,你是我的亲骨肉,我怎会害你?”黄氏泣不成声。
“母亲可还记得,女儿姓苏,而不姓秦?”
这一句话再度让黄氏安静下来,哭声噎在胸腔。
“我为苏家女儿,眼下又是陈家媳妇,与秦家,注定势不两立!”六娘将手中锦帕举起,轻轻为黄氏拭泪:“我曾说过,有朝一日您会后悔,因为当日答应嫁入陈家时,已经下定决心,母亲,那便是我最大的妥协,秦相意在苏家,女儿不能眼见父兄遇害,家族被欺,苏、陈已为姻亲之好,从此荣辱共担,这便是女儿竭尽全力要达成之事,倘若不成,父兄遇害之时,便是女儿绝命之日,还有三郎,与女儿也是同心同力,所以,母亲,这时不晚,望您悬崖勒马,还望母亲谨记,您是苏家妇,您的倚仗,其实不是旁人。”
锦帕交在黄氏手中,六娘转身离开。
这一方锦帕已经陈旧,一角朱棠针线细密,黄氏认出,那正是她数年之前,闲睱时亲手绣来赠予六娘的旧物。
——
不到“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时候,因为六娘的毫不配合,秦相黔驴技穷,贵妃册封仪式顺利进行,元和二年春,永寿宫迎来新主,大隆朝再有了一位陈氏贵妃。
皇后册封仪式因为先帝驾崩不够一载,一切从简,反而是这回贵妃册封,因有太后执意盛举,太皇太后默许纵容,凡五品以上诰命皆入宫参与庆典,搞得倒比皇后当年还要隆重,这事自然让坤仁宫那主勃然大怒,秦氏族人尽都黑面肃色。
天子大约也觉得这一桩事办得不利内部团结,颇有些介怀,但到底得顾及外家与生母的颜面,兼着这晚太后亲自来了乾明宫送上“药膳”,力劝天子虽说要重于国事,但也不能太过耗劳,子嗣繁荣也是大事——天子已经二十好几,膝下却仅有一双儿女,很单薄,很不正常,需多多努力。
没有办法,天子只好驾临永寿宫——到底也是“新婚”,今日正该来此。
对于这位三表妹,天子原本也较旁人熟识,不过印象还停留在当年,那时三娘并未及笄,却有一派世家闺秀千篇一律沉稳温婉的气度,天子并没抱着多少期望。
夜深,灯火数盏,并不能灿烂旷大的寝殿,那窗外月色入帏,清幽便就如水如澜。
风渗帘帏,轻纱慢摇,天子才入此间,但有一股暗香绕鼻,又见月色蔓蕴,光火远照处,女子青丝尽泄香肩,她就那么跽坐在窗下,身上一件玉白纱衣,竟像是准备就寝的模样。
抬眼之间,那面颊便就微红。
不比小嫚着意的妖娆,明明还是闺秀的端庄,只那一触及离的目光,却像柔羽拂过心头,不及捕捉,但却把酥痒轻而浅地留在那里。
天子微有疑惑,却又有些恍然,那时的邓妃与白妃,似乎也让他如此心动,可渐渐到了后来,怎么就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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