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山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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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套更为完整的说法被呈了上来。

绮王三十年前曾游历过北戎西域一代,在那北疆徘徊了三年之久,因此,结识北戎人并与之交好,也不奇怪。

万延才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突然对这个案子有了兴致,命人一遍遍寻找和绮王一案相关的线索。

还突然对宋老狗刮目相看起来,动不动就邀他到处寻欢作乐,问他对绮王一案的看法。

宋老狗一眼便知此人有诈,又开始装起无知懵懂来,让万延才白饶了许多酒钱。

但酒也不是白喝的,他这才知道:万延才竟然是长相信的首辅大臣,而罗庆则是太平国贤妃的表哥。

罗庆也随着和宋老狗相处了几日,反倒开始觉得宋老狗这人挺有意思,说话也日渐没遮没拦起来。

转眼又到两国会审之日,欢喜国仍是那套说辞,虽无法自圆许多细微之处,但也算是勉强尽了心力,万延才命人搜寻两日,也一无所获。

宋老狗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听闻欢喜王对胞兄绮王十分亲厚,今日不如一齐去绮王身死之地看看。”

庸明忧心忡忡地看了萧鹬一眼,萧鹬不惊反笑:“下官也有此意,那绮王一门均殒身在城郊的一座野村山庙,王上每每提及此事,都难免落泪。”

庸明好像才明白意思,匆匆落下两滴泪,走出了三法司。

三法司外艳阳高照,屋内明镜却映不出一点明光。萧鹬跟在宋老狗身后,说出了一番深有意味的礼貌问询:“今年四月,太平国曾请欢喜国:将绮王一案的所有相关卷宗、物证、乃至作案现场,一概妥善保管,不得破坏。那座山庙,想必也已被官兵封锁,全力保护起来了吧。”

萧鹬此时又是一身冷汗,躬身向长相安道:“当然、当然!”

万延才倒是笑得龇牙咧嘴,开心极了,迫不及待想要当一次捕螳螂的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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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庙确是荒山野庙,坐落在花都城外三十里的凝雪瑶山的半山腰。这里盛产一种齐香的白色小花,花香入脑,比未央宫的味道还要呛人。

庙门已经破烂不堪,山门上满是砍杀的痕迹,檐下的匾额斜了一角,歪歪扭扭地写着:“祈安寺。”

山门外站着一对儿精神抖擞的卫兵,跟门口那两只没了脑袋的镇兽成双配对。

刚远远地看见山门,庸明的演技便上了线,他一边抚摸着大门柱子上的刀痕,眼泪如同断线珠帘似地落下。若不是他那张老脸实在不讨厌喜欢,说不定还会有几分惹人怜爱的意味。

宋老狗眼睛盯着那块匾额,舔了舔嘴唇,突然问雪兰:“祈安寺可是什么有名的古刹?”

众人忍不住乐了,雪兰也咯咯地笑:“什么古刹……祈安寺欢喜国各地皆有,皆由豪达捐盖,是为子孙后代祈福用的。”

宋老狗晃了晃脑袋,俏皮地翻了翻眼睛,又问道:“绮王是在何处被杀?”

庸明似乎在提点下终于意识到了宋老狗并不是善茬儿,下意识地看了看那位宰相大人,萧鹬连忙答道:“是在这小庙里的正房,祈安殿。”不再说话。

祈安寺并不大,只是一个三进院的小寺,这寺坐北朝南,不着镌琢,格局十分规整。进了山门,过了影壁墙,又穿过天仙门,走过开阔的中庭,便是祈安殿。这一路走来,刀枪斧钺痕迹无数,无一不是自南向北砍去,又不见一点血迹。

长相安自从进了庙门,便一寸不离地跟在宋老狗身后。宋老狗觉得他兴许有些害怕,但看他的脸色又不像。他的神色并不像是畏惧,而像是感同身受的一股苦楚悲伤。——他就像能透过这些斑驳的伤痕,看到了这里发生过的暴行与罪恶。

对方很快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他走向宋老狗身边,掏出纸笺写下一行字:勿要为我忧虑。

他的字迹不像往常那样挺括硬朗,多了几分随意的潦草,反倒更好了。庸明似乎很爱这张字,眼巴巴地看着,宋老狗被盯得不自在,凑在长相安耳边让他“自行作主”,这句话反倒像是一阵风,把长相安脸上的原本极淡的惊心悲苦吹得更浅了一些。

长相安恭恭敬敬地将纸笺递给庸明,庸明喜笑颜开,又把清晨的不快全忘了,差一点就忘了佯装悲痛唱起了小曲儿。

看来这庸明是真把文玩看得比社稷还重。长相安不声不响地站在他身后,看着祈安殿内出神。

宋老狗咧开嘴,看了门上的对联一眼,揽着长相安的胳膊进了祈安殿。

屋内四壁尚且残留着鲜红的血迹。香灰蜡台打翻了一地,落了一地乱七八糟的脚印,混着血凝成了硬块。

祈安殿内只剩下三座供奉神像的高台,其上的神像却不知去了何处,只在血泊中留下五个灰白的石像印记,告诉众人那里曾摆着几尊神像。

宋老狗伸出右手拦下了身后的众人,看了万延才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脚印。

万延才心领神会,立刻命人取了脚印为证。

屋内的脚印十分杂乱,混着血迹十分难以辨认。

“绮王一家千余口都是在这儿被杀的?”宋老狗明知故问,撑开眼皮向庸明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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