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折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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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迟的腿渐渐没了力气,他一把扶住墙壁,缓缓蹲了下来。

“我……我知道了……”

医生没有再留,他知道现在迟迟想要一个人待着。

医生的脚步声渐渐淡去后,迟迟才将脸埋进双膝间,任由滚滚而落的眼泪打湿他的膝头。

顾深找到他时,迟迟的眼早已哭得红肿了。看着那蜷缩在墙角隐忍着哭声的迟迟,顾深犹如万箭攒心般疼痛难忍,他快步走过去,快要靠近迟迟时却又放慢了脚步,轻轻蹲,将他的头揽到自己肩上,声音格外轻柔,“不要一个人流泪。”

听到他的声音,迟迟感觉到了莫名的心安。他抱住顾深的手臂,深深吸着气。

“医生说……说她活着比死更痛苦。”

“可是顾深……她活着,我才有盼头……她走了,我什么也不剩下了……”

迟迟的眼泪沾湿了顾深的手臂,连带着也打湿了他的心。

顾深转过身将他抱进怀里,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无措。

“迟迟,你别害怕。”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迟迟和顾深回到病房时,迟母已经睡着了。她近来多眠,却又睡得不好,回回闭眼便会做梦,梦里总是那间漆黑的屋子,暗无天日的日子。

迟母睡着的时候,迟迟就陪在她身边,看着她时不时紧蹙的眉头和额上的汗珠,心中便了然她那梦中都有什么。

迟母的身体每况日下,两日后已经连水都喝不下了。

看着病床上神志不清的母亲,迟迟也跟着难以呼吸起来。

他第一次知道,这世事如此难料。

病了的人想死,可活着的人却拼了命也要她活。哪怕她活得再痛苦,可迟迟也无法放手让她离开。

比起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母亲,迟迟宁愿这样彼此痛苦着。至少这种痛苦可以证明她一直存在着。

连着输了几瓶营养液后,迟母稍稍清醒了些。

看着身边的迟迟和顾深,看着顾深那紧张而又忧愁的眼神,迟母心中舒缓不少。

她艰难得喘息着,将迟迟唤到跟前来。

“迟迟……”

迟迟忙凑了过去,贴近她的耳朵,“您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想吃点什么?”

迟母摇头,声音有些颤抖,“让我……让我……见见他……”

迟母话音刚落便有些力不从心得咳了起来,迟迟却怔在原地有些无动于衷。

他死死咬着牙,双眼血红。

他当然知道母亲说的是谁,他当然知道母亲要见的是谁。

迟迟只是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哪怕到死她也放不下。

迟迟本不愿意让迟华燃来见母亲,但想起医生的话,再看到病床上艰难的母亲,他还是不愿母亲遗憾,让顾深把他给带了过来。

迟华燃这几日一直被顾深关在暗牢里,不吃不喝,整日都在喊着要出去。

见到迟华燃的时候,迟迟心头一惊,格外诧异。

那个一贯强势一贯威严,一贯说一不二的迟华燃,如今竟变成了一个蓬头垢面形销骨立的乞丐,他趴跪在地上给顾深一遍遍磕头,再没了往日的那般风光。

迟迟突然有些想笑。

这么多年来他以权势和母亲逼迫自己,甚至将母亲关押起来,可最后他得到了什么?他也没有过得好,也没有成为人上人。所以他这一生,到底图了什么呢。

见迟迟走了出来,顾深有些诧异,他忙一脚踢开迟华燃,快步走到迟迟跟前护着他。

“怎么出来了?”

迟迟抬手推开他,一步一步走到迟华燃面前。

他缓缓蹲下,迎上迟华燃那错愕而又无地自容的眼神。

“抬起头来。”

迟迟的声音冷得让一旁的叶澜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那人仍是瘦弱的模样,半蹲在地上时却有股别样的韧劲。

迟华燃本不愿抬头,却被迟迟一把抓住后脑的头发不得不仰起头来,模样格外狼狈。

迟迟紧紧咬着牙,面色狠戾,“你这样是做什么,你以为母亲会原谅你吗?你以为你变成这样就能赎罪了?!”

“我告诉你,你我之间的孽缘,至死方休。”

迟华燃痛苦得流下两行眼泪,他艰难得抽泣着,一遍遍摇着头。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让我见她一眼……就一眼……”

迟迟不想从他口里听到任何与母亲相关的一切,因为这个男人不配提起她。

迟迟一下子从地上站起,将迟华燃也给拎了起来。他拖着迟华燃的头发,转身便将他拖到了病房门口,又将他狠狠甩进病房,眼里闪着毒辣的光。

“你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我就让你死在这里。”

迟华燃连连点头,连滚带爬得跑进了病房里。

顾深从后头走来,轻轻拉起他的右手,用怀里的方巾替他细细得擦拭着那只手,动作格外轻柔,格外珍贵。

迟迟方才坚硬的心一软,他的头轻轻抵在顾深的左肩,声音颤抖。

“我真的不懂……妈妈为什么还要见他……”

顾深仍旧仔细替他擦着手,应道,“或许是她的遗憾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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