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农村分校(2)(1 / 2)
第24章 农村分校(2)
2018-04-15 作者: 睿君
第24章 农村分校(2)
那时候,县城和乡村之间,是相当隔膜的,城里的人结伴到乡村去旅行,农村人进城里卖农副产品、像洪水一样流到城里被称为农民工,这是很多年以后实行了改革开放以后的事情,而之前的乡里人,就像长在土地上的庄稼,哪儿都不去了。我们这些城里人也难得一次下农村的机会。
这次在“农村分校”,我们每天除了劳动,还是劳动。刚开始同学们就像笼子里放出来的鸟一样,真觉得有趣。还发现:城里人羡慕农村,农村人羡慕城里,还巴望着过上城里人一样的日子。但我们这些城里人羡慕农村,仅仅是羡慕而已,羡慕农村有山有水有树,还有田野,简直像童话世界一样。然而,几天后就不羡慕了,觉得有点儿烦。
每天一大早,我们就要赶在太阳公公起床之前集合,步走到地里使尽力气地劳动;中午回来吃过饭休息一会儿,就到地里劳动;太阳落山时才收工。有一天的活是往地里送粪,两个人拉一架子车粪,要经过一段石子路和一段沙土路。在石子路上,我们推着车子飞驰,脚底呼呼生风;在那沙土路上就很吃力,那车子这时候也很像一台老爷车,一路哐当哐当响个不停,让人又感到心烦。我们一个个都熬累得满头大汗,至于身上出了多少汗,只有自己知道。
别的不敢夸口,劳动我可是顶呱呱的。有平时“贪玩”垫底儿,再苦再累的农活我也权当游戏了,反正是能撑得住。但身子很累,收工后回到居住的窑洞里,我就躺在了炕上。本来是想把劳动累一天的那块活着的肉放在炕上,找准一个合适的姿势,就足以体会到一种再好不过的舒服了。本来是想舒服一会儿就去大灶上吃饭的,不想头一落枕,眼前的窑顶就变得虚虚飘飘,不一会就睡着了,一睡着就沉沉的,仿佛永远也醒不来了。还是同学使劲地把我叫醒,我才没误了吃晚饭。
吃过晚饭不是开班会,就是开小组讨论会。
晚上睡不着时,人们撇闲话,撇到没词时,便厚颜无耻地吹牛,即便空洞无力,有时候牛头不对马嘴,还是吹。睡着了时,有的同学打呼噜,影响了别的同学睡觉,就有人推醒他,他很生气,但不知道是谁干的,就没办法出气。也有的同学说梦话,老是心急火燎地嚷:快回家哦!
还有的同学耍奸溜滑,有时就不想出工 ,或不去开班会,在居住的窑洞里昏昏欲睡,实在太疲倦了。但每次睡不到五分钟就会被刘平叫醒。因为我们出工或开班会,第一项任务是点到。少了哪个同学,刘平就毫不留情地到他住的窑洞里,把他一下推醒,还埋怨他影响了整个班集体。刘平貌俊,个高,肩宽,腿长,成绩不冒尖,但身上有一种大家风范。他是班长,管起同学来义正辞严,同学们对他三分讨厌又有三分无奈。
总之,大家在开始几天里,苦不堪言,品尝了在城市里根本无法想象的艰辛。
但后来也就习惯了。
那时候城市里都没有电视,不要说农村了。我们每天夜里就是收听广播。广播里的天气预报是我们必听的节目,盼望着预报第二天下雨,我们就不用出工,也就没有了约束,更是可以睡懒觉,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只是因为养成了习惯,在太阳公公起床之后,我们也就起床了,在窑洞里玩一会扑克。可老天爷是个“捣乱鬼”,天气预报说晴,老天爷就下雨;天气预报说不下雨,老天爷就放晴。我们就感到这一个月时间很难熬,便寻找各种机会发泄不满情绪。
一个多月的农村分校生活,有这些片段——
砸坏了小锄,对老师的上纲上线以牙还牙。
那天,老师安排我们去锄草,大家感到好玩,就一个个变成了猫,蹴着还低头弯腰,轻轻地绕着一棵棵庄稼锄草。可惜地里的草长的太多,横七竖八地长,也没个规律。我们虽说以前去过农村亲戚家里,也帮着亲戚干过地里农活,但这锄草的活我没干过,所以现在干起来就感到磕磕绊绊,气得人骂天骂地,只好停停锄锄,进度十分缓慢。我一旁的田园不一样,他很熟练,锄得就十分快,好像越在草旺盛的地方,越能如鱼得水。
“你怎么练的,锄得那么快?”我好不容易撵上去。
“这还要练?”田园说罢又敏捷地锄来锄去。他锄到前头时停住,扭头与后面的我对一对眼神,又回过头往前锄。锄了一会他好像有点腰酸腿困,就轻轻地坐下来,歇一阵子后继续往前锄,这时他的动作就有点慢条斯理了。其实,这时候即便老师在后督促,人们也未像刚开始那样动作敏捷起来。就有谢伟、田园等几个人偷懒,蹴在那里撇闲话。我看见后也凑过去,见谢伟两手各握着一把小锄,使劲对砸了一下,一把锄的锄尖就出现了裂痕,他的脸上便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快乐,仿佛劳累的一天,终于因这裂痕的出现,忽然地有了一个让人喜悦的大转折。
我觉得很好玩,也如法炮制,两手各握着一把小锄,使劲对砸了一下,雪亮雪亮的锄尖就出现了裂痕。
不想这天晚上,老师突然通知召开班会。
我来到集合地点,见姬老师手里握着一把锄尖有裂痕的小锄,就感到有些心虚,有点莫名其妙,真担心他会找我什么麻烦,远远就立定了。
噩耗瞬间就发生了。姬老师朝我招了招手,我悻悻地走过去,他试探地问我:“你看你,把人家农民的小锄弄成个啥样子了?”
我浑身一激灵,有些紧张,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就后悔地咬咬嘴唇,不看姬老师一眼。
姬老师有点得意地望着我,叹了一口气,进一步试探:“这可是农民的劳动工具,你知道吗?”
我敢作敢当地说:“我赔人家一把小锄就是了。”
这种坦率让姬老师很是吃惊,目光里突然闪出一种明亮的东西。在他看来,学生在背地里干的这号事,谁都不会承认。因为承认了,非让老师训斥一顿不可。可我承认也有我自己的道理。老师这么直接了当地问我,也许是我将两把小锄对砸时有哪个同学看见了,就给老师打小报告了。现在我承认下来,老师会认为我犯了错,能承认自己的错误,就是好学生。
姬老师却不这么看。他见我一口承认了,就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又感到我的语气有点气壮山河,就反唇相讥:“你以为损坏一把农民的小锄是小事,赔偿就完事了?”见我不吭声,他又大声叫起来。他的叫声真可怕,像母猪赶赴屠宰场一样。
可怕是可怕,但我心里很反感他这么小题大做,就把胸脯子挺了挺,站正身子,调转眼光,表明自己的态度。
姬老师根本不在意我无声的抗议,继续说:“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你这是破坏行为你知道不!你当时的动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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