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和好如初又生事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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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色有一点浅浅的碧莹莹,陪着莹白的瓷碗,色泽清爽,笋片和香菇丁沉静伏在碗底。容遇笑道,“看着很让人食指大动。”他舀了一口,闭目细品,“有荷叶的味道,有松、有点香菇的气味,仿佛还有笋。”他好看的眉毛微微轩起,“还有一点清香,很是特殊,不太品得出来。”

我笑道,“是自己府里的东西呢,自己却不知道了。是去年在你的府里养病时在梅花树上收的雪水。那股清洌之气愈加脱俗,配拿了嫩荷叶和松来熬汤。”

他侧而笑,“有梅花上的雪水,有荷叶、松,有菇有笋,都是天然清净的东西,难怪味道这样清。”

炎夏的晚风有些闷闷的水汽,扑到我面上时却有润泽的清凉。

我见他吃得美味,不知怎的,心头竟十分欢喜畅。大约是自己下厨的缘故,有人喜欢吃,总是这样欢喜的。

一股甜香扑鼻,玫瑰的浓香夹杂着酒酿的沉醉气味。连我也被吸引,不禁转头去看,却见纸鸢盈盈曼步过来,笑容满面道,“我方下厨做了一碗玫瑰酒酿,当点心吃好,将军尝一尝吧。”

却是雪白一碗酒酿,酵好了的,撒了好些玫瑰花瓣丝,嫣红可爱。

我笑道,“闻着好香。纸鸢下厨的手艺是不错的。”

容遇略略有些为难,笑道,“我今日实在是吃饱了。且酒酿甜腻,实在是吃不下了。”

纸鸢望着桌上吃得精光的盘,有些失望,道,“那么,只尝一口可好?”

她身姿楚楚站立面前,实在是很难拒绝的。容遇笑吟吟道,“纸鸢的手艺,一看就知道是好的。只是今日实在是吃不下了,不如改日吧。”

纸鸢有些懊丧,也有些进退不是,只低声道,“那好罢。”

我见他为难,心里也晓得他并不喜欢吃这样甜的东西,然而也不必要为了这个叫纸鸢难堪。我略想一想,笑道,“方不是说府里还有些事情处理吗?等会天色晚了,倒不好行路客,快回去吧。”我急着打他走,浑然不觉身后的纸鸢一脸落寞。

他会意,“那么,我过两日再过来。”

因是常来常往的,我也并不送他,见他走了,看纸鸢只默默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我温和开解纸鸢,“不过一碗玫瑰酒酿,你既费心做了,将军总有吃的时候。何必这样垂头丧气。”

纸鸢低头用力擦拭着桌面,道,“将军是不会再吃的。”她顿一顿,目光濯濯如江波闪烁,“将军方推诿的时候,一眼也没瞧那碗玫瑰酒酿,可见他是不喜欢吃的。”

我笑着叹道,“纸鸢,其实你看人很细致。”

“是么?”夕阳的余光落在她的侧脸,蒙下一层浅红色的光晕,却与她此刻的神情格格不入,她轻声道,“我本以为将军闲时喜爱小酌,所以会做一碗玫瑰酒酿,没想到用错心思了。”她伸手把酒酿倒进泔水桶里,面色沉静,丝毫不可惜。

我愕然,“他既不吃,你便放着就是,何必倒掉。”

纸鸢恍若无事,浅浅笑道,“我是做了给他的,他既不吃,我倒掉就是了,也不打算给别人。娘子和海棠若喜欢,我重做的就是。”

我默然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她的性子,渐渐有些古怪乖张了。

我望着她纤瘦的背影,心境如这天空一般,逐渐染上了夜色。

终于有一日,在我提壶花间浇灌鸳鸯藤的时候,纸鸢站在我身边,悠悠道,“娘子一向聪明过人,为何会问将军这样浅显……”她迟疑片刻,“或者说是愚蠢的问题。”

纸鸢说话一向谨慎,这样尖锐的与我说话实在是很少有的。

我于是转身,眼中已蕴上了浮云一般的疑惑。

她轻道,“将军为何会这样明白娘子的心思,娘子真的不知道吗?”

真的不知道吗?我仔细审视自己的心,回味着纸鸢的这句问话。“因为将军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娘子的喜怒哀乐、悲欢忧愁上,那么您的心思,他又怎么会不纤毫毕知呢?”

答案我早就知晓,我只是不愿意自己亲手去揭开谜底。或者,我内心的深处,是希望他自己告诉我,亲口告诉我,是为了你呀。

仿佛只有这样,我能深刻切实的相信,相信他是这样的爱着我,即便我的身份那么让人尴尬。

我只浅浅笑,“纸鸢,你越来越喜欢分辨人的心思了。”

她微微笑,手指绕着碧绿的衣带,声音柔弱,“娘子,我早觉得,你和将军会走到这一步。”

我惊异她今天这一番突兀的话,不觉沉思,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她淡淡的笑开放在风中似一朵娇柔的夕颜迎风微微颤动,“奴婢总是在想,当日娘子虽然回绝了将军,可是心底,或许却是这样‘感郎意气重,遂得结金兰’的迟疑吧。难道娘子当时回绝将军时真的对将军一点心意也没有么?”

我说不出来,或许是有的,只是那时,我是多么迟疑。

而纸鸢,什么时候,已经变的这样敏感而细腻了。

纸鸢仿佛知道我的疑惑,浅浅道,“奴婢觉得多懂得些事真好。跟在娘子身边听的诗书多了,懂得的也多,看人看事也明白也多了。”

我望着她的身影,心底一点疑惑的阴翳,渐渐变得浓重。

而当我向海棠淡淡透露了我的疑惑之后,海棠只道,“别问纸鸢,也别把意思露出一点半点来,只作一个糊涂人罢。”

见我不解,海棠直截了当道,“娘子与将军的情意咱们都看在眼里,奴婢只问一句,娘子有没有效仿娥皇女英的心思?”

我不假思索,“没有。即便我有这个心思,容遇如今的身份亦断断不肯。”

“这就是了,奴婢瞧她在将军身上留心,那么将军的心思,她断然也清楚。既然她都清楚,她不说,娘子也不要问。除非娘子是想让彼此尴尬或是要想法打纸鸢走。”

我情急,“她如今只能依靠我,我怎么舍得叫她尴尬难堪,或是叫她走。”

海棠松一口气,道,“那就是了。奴婢冷眼瞧着,纸鸢姑娘是个明白人,将军与娘子的事她再清楚不过,所以断断不会开口。”

海棠的话如同醍醐灌顶,我瞬时头脑清明,“那么依你的意思,我便当什么都不知道就是。”

“是,这样彼此也能相处下去”。海棠恭顺道,“将军也不是个糊涂人,纸鸢姑娘的心思,他未必真的一点半点都不晓得。只是看将军的样,也只作不知道,那么娘子何必把那层窗户纸撕开。若真到了要说穿那一天,自然将军会说,娘子不必牵扯进去。”

我心中清明如镜,了然微笑道,“海棠,你看事情总是明白,叫我放心。”

海棠垂笑道,“这件事里,娘子与纸鸢与将军都是当局者,也唯有奴婢旁观者清了。何况三位都是聪明人,就当难得糊涂一下吧。”

于此,我也便安之若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我的沉稳,也让纸鸢缓和了心思。

我总归是不能告诉她我与容遇之前的事情,所以如今海棠所言,也的确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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