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城故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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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根据无数流言碎片和我妈的叙述拼凑出的一幅故事,如画般简练,一目了然,其中纠葛缠绵的细节真相只活在当事人心中,其余无从得知。我与里里年少时不曾就这个问题讨论,里里只说过,她妈告诉她,她的父亲说这地下曾经有条暗河,而还有人告诉她,找到那条地下暗河,沿着那条河就可以游到香港。里里说这话的神情极为犹疑,连她自己也觉得那是一个无法到达的彼岸吧。那时我们认为世界极大,而我们所能到达的半径极小,香港是做梦都不会梦到的天那边的一个地方。

但是寻找暗河的事情还是作为一项传统活动保留下来,暑假的时候,我们骑车向东一个小时到达一大片田野,田野附近散落着很多平房,把车子锁在一间废弃的平房里,徒步穿过那片田野,在绿色逐渐稀薄退却,黄沙渐次卷涌起伏前进的地方,我们停下来,仔细地抚摸滚烫的黄沙,想找到暗河的蛛丝马迹。

潇言从来都要背着最齐全的装备,指南针、火柴、刀具、水壶、望远镜、小铲子、墨镜,他对暗河的兴趣实际上远远超过里里。他会长久地蹲在一块沙地上,研究土质,跟里里争论这里地貌的定性,判断暗河可能的位置。当然,我们也没想到,十几年以后,脚下这片土地会欣欣向荣地林立了无数的高楼、树木,铺满了草坪,喷起了喷泉,成为了鹿城的开发新区。

有几次他们两个甚至拿了一本鹿城地方志,整个下午坐在炽热的沙地上热烈地研究鹿城的历史地貌。这个时候,我常常觉得有些无趣,我对暗河、地方志这些都毫不感兴趣,我会拿了萧言的水壶一个人坐在某棵榆树下,望着黄沙漫漫的土地上零星的灌木发呆,那些坚强的植物,在这样贫瘠干涸的土地上奋力地生存。萧言很快就会察觉我的情绪,他就会跑过来坐在我身边,“小雪,在想什么?”

“有点累了。”我懒懒地说。

萧言说,“小雪,我给你带了巧克力。里里,你吃巧克力吗?”里里回头望我们一下,摇摇头,继续忘我寻找。萧言坐在我身边,浑身热气腾腾地,自从上次无意中拉了次手,单独与萧言坐在一起我总是有点紧张。

“蓝萧言你像个火炉,坐在旁边热死了。”

“是么?我马上降温”蓝潇言立刻起身走开几步,拿出把扇子奋力扇了几下,然后走回来问,“现在还像火炉吗?”

我想了想,本来想说还像,但是他拿起扇子在我旁边轻轻扇起来。

“这样好点吗?”他低声说。

我觉得我的脸立刻红了,感觉到他眼睛炽热的温度投射在我的脸上,我望着别处,没有吭声。

我觉得萧言对我而言像个迷。他有时坦白热切,有时又忧郁冷漠。他在学校里像个明星,学生会主席、篮球健将,副市长的儿子,明朗英俊的笑容,他偏偏又极谦和,从不傲慢,哪怕有些在学校里被极度鄙视嘲笑的学生他也十分尊重,再诸如姚碧霞之流的女混混,即使百般挑逗他,他也表现得甘之若饴,不会做冷面郎君。

姚碧霞是我的小学和初中同学,个子极高,人极瘦,但是骨架很大,大手、大脚、大脸,细长的眼睛,高颧骨,挺拔的鼻子,让她看起来有点异域风情。她应该是极早熟的那种,因为她本身就比大家大两岁。她的脸总比大家的都白,然后从耳朵后面脖子往下又恢复常态,那种常态的颜色很是粗糙焦黄,因为鹿城气候,冬季漫长寒冷,夏季炽晒干燥,人们皮肤都不是太好,所以她的头部总是顶着两截颜色,格外分明,她嘴唇也极鲜艳的红,男生俗称吃了死耗子。她也不恼,洋洋得意,说用了她妈的粉和口红。她身边总有很多男生,不见得喜欢她,但是爱缠着、嬉笑着、闹着她,权作初入青春期的慰藉,她也自诩为校花,走路爱刻意走得袅娜。她校外朋友很多,时常被老师点名批评,因为逃课和结交社会小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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