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加入书签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信徒》

裴正康病情恶化,手术室的灯亮了足足六个小时才熄灭。再出来时,人已经被送进了无菌病房等待进一步的观察。

裴向南心情很是复杂,这一盆狗血泼在他身上,刺眼得狠,连带着,再见裴正康都有点尴尬了。

裴唯北被连飞带走,不知道弄哪去了。裴向南见了裴唯北就心烦,尤其是听不得裴唯北在那哭哭啼啼,乐得裴唯北走。更让他解气的是,当连飞说要带他走时,他那绝望的表情,比当初被骗上飞机得知真相后的脸色还要精彩,就差没直接从医院住院部的大楼顶上跳下去了。

连飞说他会严加看守裴唯北,绝对不会让他逃了,也不会被人救走。

裴向南其实早没了先前的那股子劲,还留在这里照顾裴正康也不过是不想他醒来后在病床前看不到一个熟悉的人。虽然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裴正康都算是一个强人,奇人。但是病榻前亲人都不在,再坚强的人也会伤心吧。

裴向南把通告都推了,想在芝加哥安心待上一段时间。

陆均森没法在芝加哥长留,珂芙兰的关键危机过去后,裴向南就让他回国去了。

裴正康清醒的时候不多,就算醒过来也没办法说话。裴向南闲来无事就会上网找有关于裴正康的消息看,看裴正康昔日旧照,便觉得英姿勃发,飒爽俊美。可能裴正康年轻时候真的不惧高调,搜出来的照片多是他二十几,风华正茂的模样。那时的裴正康还是个二世祖,仗着家里有钱,飙车泡妞到处疯玩,绯闻也是一个又一个,好不热闹,也不知道当年是不是经常把他的父亲气得七窍生烟。

偶然间看到一个不知是不是真的的八卦,两个主角,一个裴正康,一个陆耀华。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裴向南愣了下,因为陆耀华不是别人,正是陆均森的父亲。裴向南怎么也没想到,裴正康和陆耀华年轻的时候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这八卦写的很长,实实在在捋了遍裴正康和陆耀华的纠葛历史。

当年裴正康和陆耀华在大学里一见如故,毕业后双双回到国内白手创业。两人都是能力出众的强人,双剑合璧,所向披靡,在商界里很是搅了一池水。裴正康和陆耀华当时有多铁?说是裴正康看上了陆耀华的女朋友,陆耀华二话不说就把人让给了裴正康,结果最后裴正康也没要。

可惜,正当他们所组建的公司蒸蒸日上之时,裴正康和陆耀华在公司未来的走向上产生严重的分歧,导致了最后两个人的决裂,甚至是老死不相往来。

只是,八卦里话锋一转,又说,其实裴正康和陆耀华的决裂并没有表面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裴正康的确是和陆耀华在处理公司业务上有分歧,但是还不至于弄成那种僵持的模样。兄弟反目成仇,除了钱,只可能是女人了。

裴向南震惊地继续往下看,还以为能看到多惊世骇俗地情节,结果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同时喜欢上同一个女人的老把戏。

反正看得有点扯,弄得裴向南对前面的情节的可信度都开始怀疑了。

这一个狗血到极致的故事里,反倒是一个细节让裴向南觉得裴正康和陆耀华的关系并没有外界说得那么差

裴正康快四十岁的时候,才有了第一个儿子,那是陆耀华刚好带着妻子和十三岁的儿子前往芝加哥,虽然并没有说明是去干吗的。但是据说裴正康妻子在医院生产时,裴正康和陆耀华是一同在手术室门外边等着的。而且因为裴正康妻子难产,孩子生下来后第一时间送去了恒温箱,陆耀华寸步不离地照顾。

这是关系差吗,关系差谁浪费时间陪你在医院里待着啊!

只是,裴正康和陆耀华这么多年来,却也从来没同时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面前,外界多称他们是老死不相往来。

裴向南又忍不住往上翻帖子,去看之前贴出来的那张照片,裴正康和陆耀华还是大学同学的照片,穿着学士服,勾肩搭背站在教学楼面前拍照。

即使相片老旧模糊,光影留下的两个男人也帅得一塌糊涂。

裴正康和陆耀华站在一起让人看着很舒服。

裴向南扭头去看病床上的裴正康,轻声说:“爸爸,也不知道陆耀华会不会来看看您。”

回应裴向南的是裴正康均匀的呼吸声。

就在陆均森回国处理公司事务后的一个礼拜,陆均森给他来了电话,说这两天能抽时间过来飞过来看看。裴向南本来想拒绝的,毕竟陆均森本来就忙,还要飞来飞去倒时差,身体怎么受得了。陆均森却说,他父亲想来探望。裴向南顿了下,最后还是答应了。

第一次近距离见陆耀华,裴向南恍惚回想起让他记忆深刻的那张照片。但陆耀华又和照片上那个年轻的男人有了很大的不同。鬓角白了,皱纹多了,眼神也深沉了。

裴向南注意到陆耀华一直在看他,有些局促地喊叔叔。陆耀华点点头,从病房门口进来,走到病床边。

裴向南敏感地感觉到陆耀华不希望别人待在这里,所以很识趣地很陆均森出去。他相信,陆耀华不会对裴正康做什么的。

两人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望着从环形大楼顶照下来的阳光,以及碧蓝蓝的天空。

裴向南说:“我都不知道你父亲和我爸以前居然是同学,他从来没跟我说过。”

陆均森说:“我父亲也极少谈他们两个的陈年旧事,你也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所以很多人其实都只知道伯父有一个亲生儿子,却不知道长什么样。”

裴向南来了兴致,问:“当年我妈生孩子的时候,你和你父亲不是也在现场吗。”

陆均森点头。

裴向南说:“我倒是觉得他们私底下还是念旧情的,至少,不恨,不讨厌对方。不过那时候很赶巧啊,你们一去,我妈就要生了。”

陆均森似乎在回忆,想了会儿,说道:“我记得你出生时候小小的,皱巴巴的,很难看。”

裴向南翻白眼:“哪个小孩出生不这样,那是被羊水泡得好不好。”

陆均森说:“你出生后就被送进恒温箱里,我记得。”

裴向南:“是吗?!”

陆均森:“嗯,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偷偷跑进去看你的模样,不小心把你和旁边小孩的名牌给勾了下来。那时候的名牌就是挂在小凹槽里,很容易掉。当时,有护士进来,我就随便把名牌给挂回去了。”

裴向南:“(⊙o⊙)啊!要是你挂错了怎么办!”

陆均森:“…………”

裴向南脑袋里灵光一闪,猛地站起来,手指有点抖索地指着陆均森:“不会就是……就是你……”

见了鬼了!原来罪魁祸首就是陆均森!估计孩子就是那时候抱错的吧。

裴向南有点茫然地坐下来,说:“难以置信……”这么狗血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陆均森沉默。

裴向南说:“感觉挺对不起这个原主的啊,白生生被占了这么个富二代的位置。”

陆均森说:“看你离家出走,活得也不好,他未必羡慕。”

裴向南顿了下,说:“也是……说不定他有一个正常的家庭,父母健在,非常疼爱。”说着,裴向南扭头朝陆均森笑了下:“没你那个乌龙,说不定我一辈子都不会认识你了。”

可能这真的就是命吧,注定该遇到什么人,会发生什么事。

仰头看天,裴向南心下怅然,幽幽地说:“你说,我爸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陆均森摸摸他的脸,像是安慰:“要怪也是怪我。”

裴向南一下往陆均森身上倒,嘟囔地说:“要是以后我爸不认我了,我就只能在你手底下打工了,老板。”

陆均森拍了拍他的脑袋。

“我们找找那个小孩吧,就是当初和我两隔壁的小孩。”

“好。”

陆均森的行动力不可谓不迅速,说要做什么就立马动手了。只是相隔十几年,就算能在医院的记录里找到孩子的姓名,茫茫人海,也像大海捞针。就这么找了一个月,终于有了线索。陆均森立马派人过去。

只是,裴正康撑了一个月,似乎再也没办法继续熬下去。自从陆耀华过来探望过他后,他的病情便时好时坏,异常波动。裴向南时常半夜被他痛苦的□□声惊起,却也只能在边上干着急。

有一天晚上,裴正康忽然清醒过来,裴向南很是愣了下才急着要按铃让医生过来,被裴正康摆摆手阻止了。

“爸爸,你想要什么。”

裴正康眨眨眼睛,扫了一圈病房,视线最后落在裴向南有些憔悴的脸上。他朝裴向南招了招手,裴向南听话地将头凑过去。

“找……维特……叫他现在,过来。”

“好,爸您快把氧气罩戴上。”

裴向南其实不知道这个维特是谁,想了一圈只好打电话回家问家里的管家,管家一听名字便表示他立马通知维特律师到医院去。

裴向南一听律师,心里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微微偏头看了眼精神好了许多的裴正康,不知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维特很快便到了,见到裴向南朝他点点头。裴向南想着他们恐怕要谈一些机密地事便很自觉地出去了。

没有看表,不知道维特具体在病房里待了多久,只是感觉过了很长时间,在外边站着腿都要麻了。

维特走后,裴向南再进去,裴正康已经半坐起身靠在床头。裴向南吓了一跳,“爸爸,你!”

裴正康摆摆手表示没什么大碍,眼神柔柔地看着裴向南,轻声细语地说:“回来啦。”

裴向南呼吸一滞,才想起裴正康进医院前,自己还在离家出走中,心下酸楚,沉默地点头。

“过来,让爸爸好好看看你。”

“爸爸……”

裴向南走过去,坐在床边。裴正康有点困难地抬手想摸摸他的脸,裴向南立马抓了他的手贴在脸上。

“向南长大了。”

裴向南不明所以地看向裴正康,裴正康虚弱地点头,说:“以后多和公司的长辈走动走动,你叔伯都少,不用担心他们给你使绊子。”

“爸爸,你说什么呢,等你康复了,公司还是你来做主啊。我什么都不会!”

“维特跟我说了,你和陆家的小子。”

“我们……我们就是……”裴向南结巴,裴正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黯淡下来:“他要是对你好,那就没什么了。”

“他很好。”

“哎,你怎么就和陆家扯上关系了。”

“爸……”

“陆耀华脾气不好,你就算和陆家小子在一起了,也离他远点。”

“爸,前段时间你昏迷的时候,陆叔叔还特地过来看你呢,没见他脾气多不好啊。”

裴正康愣了下,眼睛有些浑浊,好半晌才问:“他过来了?”

“嗯。他还说,等你好了,邀你回国看钱塘江的潮。爸……你怎么……”话语间,裴向南好像看到裴正康眼里闪动的水花,但又或许是他看错了,只是输液袋里的液体在月光下的影子。

“没事,你这黑眼圈,几天没睡好了。”

裴向南不在意地说:“还好,也没几天。等爸爸你出院,我回家补补就好了。”

裴正康忽的说:“你弟弟呢。”

裴向南哽住,琢磨了下才说:“他和连飞去玩儿了。”裴向南感觉到裴正康的视线在他脸上划过,有一瞬间的紧张。但是,随后,裴正康便点了点头,说:“有些事情,不要做得太绝,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的。”

裴向南觉得裴正康意有所指,随口应下来。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