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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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正康说:“你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休息了。”

裴向南:“爸你是不是累了,那你快休息吧,我还不困。”

裴正康点头,由着裴向南扶着他躺下,理好输液管。

见裴正康安稳地睡下了,裴向南才走进病房的隔间去,说不困是假,一沾枕头,眼睛就再也张不开了。

睡到迷糊,突然被一阵尖锐的警报声惊起,裴向南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扶了下脑袋出去,一看心电监护仪上的图像,整个人都清醒了。

心电图,直线了……

刺耳尖锐的警报声很快将值班护士吸引了过来,紧接着值班医生也匆匆赶来。裴向南站在边上,脑袋是一片空白。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啊,刚才还聊着天呢,怎么突然,突然就不行了……

病房里一团乱,护士们脚步匆匆,医生吼着做心脏复苏。

裴向南满手心都是湿冷的汗,耳朵都发蒙了。

好一会儿,大汗淋漓的医生停下手,转向裴向南,无奈又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医生,再试试,请你们再试试!我爸爸之前还很清醒地跟我说话!”

“裴先生,我们尽力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裴向南惊慌地喊着,只是在事实面前,只能越来越虚弱。

白布缓缓盖上裴正康的脸,裴向南紧紧攥了拳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为了保护遗体,要在送葬前安置在医院的遗体安放室里。裴向南一路跟着过去。

安放室温度很低,门打开时,冻得裴向南狠狠抖索了下。

医生走后,裴向南慢慢走回了病房,心里空空的,跟挖了什么似的。他在门外的休息椅上做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国内的陆均森。

算算时差,国内现在还是下午,陆均森接电话的时候,裴向南还能听到那边杂乱的汽车鸣笛声。

“怎么了,这个点你还没睡。”

“…………”

“向南?”

陆均森声音听起来依旧那么冷淡,可是裴向南听着,却只能仰起头,防止眼泪流出来。

“喂,向南,说话,出什么事儿。”

裴向南吸了吸鼻子,嗓子都有点哑:“没事,就是想听听你声音了。”

“…………”

“真没事,有事我早跟你哭了。”

陆均森叹了口气,说:“早点睡,别把身体熬坏了。”

“嗯,我知道。你开车?我不打扰你了。”

“你……”

还没等陆均森说完,裴向南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在椅子上坐了一整夜,直到天空明朗,医院忙碌起来时,他才慢慢地给管家打电话,叫他通知家里所有人,开始给裴正康操办后事。

裴向南回到卫生间刮了个胡子,洗了把脸,刷了个牙,尽量让自己能见人。

浓妆艳抹的女人跑来,对着空空的病房先是一愣,然后就是颜面尽失地痛哭,哭完大骂肯定是裴向南害死裴正康的。裴向南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言不发。女人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发憷,挂着眼泪,渐渐闭上了嘴巴。只是依旧一口一个要见裴正康的遗体。

连飞带着裴唯北过来的,两个多月不见,裴唯北瘦得不成人形,裴向南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和连飞打招呼。连飞面露不忍,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想开点。

裴家是真的香火不旺,在这种时候,能立马赶过来的人也少得可怜。

运裴正康的遗体回家,裴向南站在日头下望着管家在不远处指挥,半点感觉不到暖意。连飞看他煞白的脸色,终于还是忍不住劝他休息。裴向南只是摇头说自己没事。

“你这还叫没事儿啊,是不是得真等到有什么事儿了让我们着急?”

“连飞……我真的没事,”

“你……唉……”连飞叹气:“人总有生老病死的,姑父一辈子活得够精彩,没什么遗憾了。”

裴向南抿着唇点头,又说:“让她别哭了,丢人,爸爸遗嘱早就写好,她再怎么哭也没用。”

连飞闻言,瞧了瞧那个扒着车门痛哭的美妇人,走了过去。

遗体很快被搬上了车厢,裴向南深吸了口气,找到自己的车走过去。忽然,他的眼睛闪了下,朝前方看去。黑色的奔驰极速驶来,倏然在他面前停下,车门打开,陆均森急急下车朝他走来。

裴向南傻傻站在原地,睁大了眼睛,眼泪吧嗒吧嗒的。

陆均森停在他面前,一脸疲惫和心疼:“为什么不告诉我!”

裴向南只顾着抬手擦眼泪,越擦越多,袖子都湿了。陆均森把他拥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背,说着:“别怕别怕,有我在。”

裴向南哽咽了:“他走之前明明还很清醒的。”

陆均森:“嗯。”

裴向南:“他还跟我聊天,说我长大了。”

陆均森:“…………”

裴向南:“要是知道他回光返照,我就跟他多说会儿话。”

陆均森:“都过去了……”

裴向南呜咽:“都没了,我什么都没了!”

陆均森:“你还有我。我当你的天,我当你的家。”

…………

…………

公开裴正康遗嘱是在裴家位于芝加哥的豪宅里,零零落落坐着七大姑八大姨,人丁也说不上多。

程序一个个过去,所有人都很紧张,除了裴向南。其实他对遗嘱真的没什么太大兴趣。没有裴家的钱,他一样能养活自己。

这个活动,他都不想出席,还是被维特律师千万拜托留下来的。

裴正康全副身家不可谓不丰厚,珂芙兰作为全球顶级的高端百货集团,给裴正康带来的金钱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

律师开始宣读遗嘱。

荷兰的对冲基金公司留给唯一的胞弟;

价值五百万的珠宝留给侄女;

雅典和巴黎的房产留给现任妻子;

个人投资,位于c国的娱乐公司留给小儿子裴唯北;

三百万捐助给大学母校;

位于纽约的画廊留给许安岩先生;

其余全部资产交由长子裴向南。

遗嘱读完,全场寂静了会儿,女人便大喊大叫了起来。

裴向南的全部关注点都在那个突然出现在遗嘱上的许安岩身上。他记得,陆均森和他要找的那个跟他互换了身份的人,中文名字也叫许安岩。

裴向南心里一痛,几乎没办法去接那份股权转让书。

原来爸爸真的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

…………

裴正康头七出殡,几乎惊动了整个芝加哥的媒体,裴向南苍白的脸出现在各大报纸头条上,珂芙兰的新掌门人,一直神秘兮兮,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的裴家长子,实在年轻得可怕。

珂芙兰会在这个新掌门人手里焕发新的生机,还是沉浸在上任龙头去世的阴影里逐渐摔落下去。

没有人能够做出一个肯定的猜测。

裴向南在殡礼上看到了许天亿,裴向南感觉他真的是一天一个样子了,变得爷们儿了很多很多,脸庞轮廓也坚毅起来。

他走过来,握住裴向南的手,眼里都是痛。

“对不起,向南……我不知道……”许天亿说:“节哀。”

裴向南怅然地点头。

他说物是人非,你说事事休。

…………

…………

裴向南和陆均森悄悄去看了眼许安岩,得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和他同年龄的男生在一个很著名的画家手下学油画,据说天赋很高。父母都是艺术家出身,耳闻目染,性格有点疯癫。

裴向南没打算打扰他,只是估算着时机把那个画廊给他,也嘱咐了手下的人多关照关照许安岩,有什么问题都及时汇报。

基本上,裴向南已经停止了所有演艺工作,甚至极少回国。

他插班进了芝加哥的一所高中读高四,冷静地准备申请大学。考虑到他还要一边处理公司的事,他的目标就很明确了,芝加哥大学。

领通知书那天,他坐在珂芙兰芝加哥总部的天台上喝酒,陆均森来找他,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裴向南的头发被风吹了像是在跳舞,他有点醉了,撑了头,一下倒在陆均森怀里。

“要不,让风凌姓裴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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