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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一阵阵食物的香味给勾醒的。
那时候,我甚至都没有心思注意到周围陌生的环境,只顾着饥肠辘辘的对着眼前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流口水。
口水泛滥啊泛滥,然而,我已经没有力气起身去够那碗瓢了。
只能对着五谷杂粮无语凝咽中……
我想,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小米粥对我还有吸引力,于是,我华丽丽地忽视了房里某一号人物的存在。
直到——
“想吃吗?”声音的主人用能够让人融化的目光瞅着我,轻轻柔柔地诱惑着说。
我不理他,憋屈地将脸移向一边。
我还没有忘记在牢房中他对我□□裸的嫌弃,使我单纯无知的心灵受到重重的伤害。
因而,目前,我暂时还没有打算原谅他。
我想要证明,我锦瑟可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对象。
可是,有骨气归有骨气,我的肚子不争气啊,它咕噜噜地直叫来向我这个主人发出抗议。
彼时,窗外清风拂柳,花枝满桠,而这个房间安静如斯,没有任何躁动的声音,于是,可以想见,我肚子发出的声音,以好几倍的强度扩散开来,是多么的具有戏剧性啊。
我窘迫地垂着个脑袋,以手遮脸,做缩头乌龟,而身旁的某人兀自忍笑,表情忍俊不禁。
我一听就怒了,索性放下双手抬起脸对他怒目而视,一时头脑发热的说:“有本事你喂我啊?”
可我毕竟胆子贼小,这句话刚说完,我就后悔了,耸拉着眉毛一脸忧愁地望向他,苦哈哈地说:“那啥,我啥都没说,您无视您无视。”
我想,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骨气神马的对我来说都是浮云。
我低着头,不敢和某人的目光对视。
心里很懊恼。
我想,与其这么尴尬的干坐着吃不到,还是继续晕倒吧。这么想着,我尽量将所有的心思放在肚子饿的问题上,酝酿着酝酿着,我觉着我真要晕了。
而在我快昏死过去的时候,某人终于良心发现,举止淡定地晃悠到我面前,
在我脑袋上方淡淡地开口道:“好。”
这个字,成功将我的意识从黑暗中拉回来。
这么些年的相处,我也从对方的说话习性里摸索出了些儿苗头。我发现,苏离的思维和普通人还不大一样,有时候他回答你某个问题的时候要想好一会儿,等到我转移话题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他才堪堪回答上一个提问。
我知道,他这个好字,意思是答应喂我吃小米粥了。
我很没出息地感到了受宠若惊。
原先被他嫌弃的那点伤心稍微治愈了一点点,我尽量掩饰住心里的雀跃,脸上不动声色,不咸不淡地说:“那谢谢你了。”
阎王爷爷说过,对付男人,就要欲情故纵,你越不搭理他,他越要眼巴巴地缠着你。而易寒这会儿的良心发现,估计就是着道儿了。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苏离举止温柔地喂我喝糯软的小米粥,一抬手一低头,无一不透着股贴心的暖意,如同一个照顾生病的媳妇的好好相公。
只是,我没有这个福气,没能给他当媳妇儿。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我在这个屋子住了三日,期间没有出门半步,除了吃就是睡,成了名副其实的猪小妹。
其实我也不想与世隔绝,只是苏离除了派人给我定时送饭外,就没有再来看过我。
那三天前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仿佛只是我的黄粱美梦。
见不到心上人,我的精神有点恹恹儿,但一想到这处地儿是苏离的独立房产,我孤寂的心算是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我飘飘欲仙的想,这间雅致的屋子,说不定是苏离给我准备的新房呢。
然则容我再一想,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了。
本来嘛,三年前和苏离约定好三年后要向他提亲的,可这会儿被他藏在这个小屋里,隔个好几天见上一面,怎么看怎么像是被包养的小老婆。
这么一想,我觉着不能再坐以待毙。
于是,当小厮再来给我送饭的时候,我拦下他,千叮万嘱地跟他说让苏离来见我。
可让我郁闷的是,这小厮对我翻了个大白眼,以极其轻蔑的口吻对我说:“少爷他这会儿正忙着呢,哪有时间来看你这个过气的千金大小姐啊。”
好吧,前几次送饭的时候,这小厮就没有给我过好脸色,但我比较大度不和他计较。但他这句话出口,我就不爱听了。
过气?我怎么就过气了啊?等我将来成了你的女主人看你得瑟个什么劲儿?
我气得牙痒痒,一口气憋在心中不上不下着实难受,不由地直勾勾地瞪住他,沉下声,开口道:“你就跟苏离说,如果他再不来的话,我就要被他家的仆人给活活气死了。”
“你……”小厮一时语塞,只能讪讪地道:“行,我会跟我家少爷说的。”可是到底还是有些不服气,他顿了顿,讥讽道:“不过我奉劝你一句,癞□□永远是癞□□,千万别肖想着吃到天鹅肉。”
不阴不阳的话语传到我耳朵里,刺刺的,令我莫名其妙地笑出了声。
我笑的很不合时宜,明明是被人讽刺的挖苦,可我还仿佛笑的很开心,笑的胸腔里的空气稀薄一片,然后我又弯下腰使劲地咳嗽着,咳的泪花四溅。
等我笑够了,我才抬起头,对着眼前那张呆愣的脸,笑的风情万种,随后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道:“你说错了,其实,我也是一只天鹅。”
这句话,我说的掷地有声,胸口充斥着骄傲和自豪。
我一直相信,每个人的出生都有着它自己的宿命,没有谁比谁高贵。我能投胎来到这个世上,本就是一件美事,犯不着妄自菲薄贬低自己,消耗掉漫漫的人生路。
毕竟,人生苦短啊。我还要想尽办法勾搭苏离呢,尽管他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神,而我有那么一瞬确实感觉到了自卑,但这并不能阻止我追上他脚步的决心。
谁叫我是锦瑟,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锦小瑟啊。
苏离啊,我亲爱的爱人啊,请你停下脚步,聆听我心上繁花盛开的声音吧。
送饭小厮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只能啃着发硬发冷的烧饼来充饥。我等啊等,等啊等,这一等就是三天。
到了第三天晚上,外头灯笼高挂,星辰璀璨如新,空气中似远似近地飘来甜腻的香气,一派喜庆旖旎的颜色。我默默地坐在床头,眼神落寞的看向明明灭灭的蜡烛,脑袋放空。
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苏离的情景。
那时,阿媛执掌的芯魂遍布那条长长的黄泉路,衬得周边的情景都带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虚虚实实的瞧不真切。零星的人群,寂寥的景致,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一袭的白衣。
曾经,在我两千岁的时候,幻想过将来的良人,眸如寒星,眉如远山,白衣如雪,衬得蜉蝣万物皆抵不过他淡淡的一回眸。
从此,一眼万年。
我始知,一见钟情,皆不过如此。
我在回忆里微笑叹息,冷不丁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神思恍惚地回过头,堪堪对上门外披着星辉的男子的眸光。
我仿佛看到了他眼里的自己,星眸灿烂,脸带桃花。
扶着床头站起身,捋了捋有些褶皱的裙摆,我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
一步,一步……
等到离他只有三步之遥的时候,我顿足,抬眸直直的看向他。
“苏离,你回来了。”终于,我道出了这么一句在脑海里想过千遍万变的话语。
好吧,我承认我有些矫情,总感觉这句话,颇符合一个妻子等到了归来的丈夫后的心境。
对面的男子看着我许久,不做声。半晌,他才抬手将我脸颊边的乱发拨到而后,无奈而疲惫地微笑:“是啊,我回来了。”
这句话,是我始料不及的。本来我说上半句话,不过是想要当一回深闺怨妇,好好发泄我这几天来的闷气,倒是没有想到,苏离这厮颇给我面子,还给我附和了这么一句。
顿时,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苏离性子较清冷,与人说话,总带着三分的寡淡,是以,他很少笑。然而,我十分荣幸地见到了美人一笑,春风十里。
那么,是不是代表,我快要把他勾到手了呢?
我不敢肯定,缓缓地将这些羞人的心思抛到脑后,然后,我眼带笑意地瞅着他,娇嗔道:“苏离,今天是七夕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呢?”
我用晶晶亮的眸子看着他,满怀深情。果然,苏离受不住我极尽深情的凝视,不动声色对撇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红晕,慢悠悠地说:“街上十里都是好玩的东西,就知道你爱热闹,所以我特意过来——”话音里带有一丝保留。
我知道苏离性子一向害羞,遂没有威逼他承认恋上我这一事实,只是开心的拖着他的胳膊,蹦蹦跳跳地拖着他往外走,边走边嚷嚷:“苏离,快点快点,我还想和你去放花灯许愿呢,再晚就来不及了。”
风里传来他带笑的话,“你这急性子什么时候要改改了。”
“行呀,只要你从了我,你让我改掉什么缺点我就改掉什么缺点。”
“要是我不从呢?”
“不从的话,我就做强盗把你抢了做压寨相公。”
……
声音渐渐远去了,慢慢的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到底是七夕,街头人头攒动,热热闹闹的吆喝声和嬉笑声交织在一起,描绘出一幅繁盛长荣的景象。也正因为是七夕,未出阁的姑娘们每个都打扮的光鲜亮丽娇嫩可人,每个人都仿佛含苞待放的花朵,鲜艳欲滴。
真真是,莫笑腰肢常伴折,临时摇曳亦多姿。
我不禁有些懊恼。
刚才急急忙忙地跑出来,也没想到好好打扮一番,怎么着也要抹点胭脂啊。这不,和那么多娇美的姑娘一对比,我渺小的像颗不起眼的小星星。
我和苏离两个肩并肩的走在一起,期间由于人群的拥挤,有好几次两人的手都碰到了一起。趁着上雕各色山水花鸟图的灯笼的光亮,我偷偷地用余光扫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的安适,也没有四处偷瞄其他美丽的女子,我心下一松,才放下心来。
淮洛城的七夕一向过的闹腾,只不过我觉着这是个情侣的节日,以前没有苏离陪着,我就提不起兴致好好晚上一番。毕竟,瞅着别人成双成对就我一人形单影只,这滋味不好受啊。
这会儿,我心里有一只蚂蚁在挠我,挠的我愈发的心痒难耐。
瞧见苏离一脸的云淡风轻,清心寡欲,我就动了心思,一时把持不住,小胖手悄悄地,悄悄地勾上了苏离的小尾指。
也幸亏大红灯笼的喜庆笼罩上我的脸,朦胧中,掩盖住了我脸上羞怯的红晕。
那一刻,我心里极其的紧张,一颗心不受控制的跳的急促。
我感觉到了苏离一瞬间的僵硬,似乎是被我孟浪的动作所惊吓,几乎是下意识地甩开了我的手。
手里空空落落的触感让我心凉,可下一瞬,我又鼓起勇气,眼巴巴地重新牵住了他的手。
苏离的手,修长,白皙,弹性极佳。
我忍不住幻想,当这个手轻轻地抚摸我的脸颊,那会有多么的销.魂。
然而,还容不得我继续想那十八禁的旖旎画面,苏离又再一次地甩开了我的手。
一连两次的打击,让我颇有些力不从心。
我忍不住侧过脸,仰望着苏离线条完美的侧脸,腆着脸说:“街道上的都是一对对的恋人,我……我们这样肩并肩的姿势,委实有些奇怪。”
“哦。”苏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回过头看向我,眸光清亮,淡淡地回答:“不好意思,我不习惯和别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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